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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暖。
很奇怪,她記得自己明明遇到了一場恐怖到足以讓她死去的驚駭事件,那種掙脫不了且可怕到極點的感受讓她有那麼一段時間裏真切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生不如死,她不記得到底是什麼讓她這麼地恐懼,驚怖,她只記得自己不停地掙扎著,叫喊著,極力想躲逃那種天羅地網般罩著她的巨大恐懼感,然而就在她奮力要掙脫那張恐怖的網時,她聽到了有人在喚著她,接著她感覺自己整個人被與方才的恐懼全然不同的安全感給籠罩住,這種安全感太讓她渴求及眷戀了,以至於她幾乎是下意識且亳不遲疑地投入了那種安全感裏,彷彿如此,那種巨大的驚駭就再侵擾不了她了。
只是,這是什麼呢?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她這麼地渴望及眷戀?這帶給她這麼濃的安全感甚至是幸福感的「東西」,嗯,聞起來有一股淡淡的奇異清香,摸起來的觸感很平滑,「面積」似乎還很寬廣,重要的是,這「東西」好溫暖,讓她的手好捨不得離開的同時,也讓她不自禁地直想緊靠著,夷?這好溫暖的「東西」怎麼還會有「噗通」,「噗通」的聲音?而且還像海浪般起起伏伏的?這到底是什麼神奇的事物呢…?
「我很高興妳對我這麼有興趣,不過,妳再摸下去的話,我可不保證不會發生什麼事。」一陣聽來像是在壓抑什麼似的低啞男性嗓音突然在她頭頂上方響起,這聲音,怎麼聽來很像一個人?像…..副總?!
「早安,妳醒了?」低啞男性嗓音傳入耳裏,映玥陡地雙眼一睜抬頭一望,頂頭上司的臉放大十倍不止地映入她的視線裏。
「啊!」映玥被這突來的影像給嚇得驚叫出聲,她瞪大了雙眼,像觸了高壓電般彈離了楚默軒並坐起身來瞪著對方呆愕著,她的腦袋裏一片空白,驚得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都問不出來。
「看來,妳沒事了。」一隻手還支著頭的楚默軒維持著側躺的姿勢帶著一臉的笑說著。
「副..副..副」手指頭指著楚默軒,映玥只抖得出單音。
「我姓楚,不姓副。」他搖搖一根手指,好心地幫她接話。
「你..你..你..」還是只有單音。
「妳是映玥,我知道。」呵呵,原來逗人是這麼好玩的事,尤其是逗他這個小助理。
「這…這…這…」抖指向著的是身下這張曖眛的床。
「這是我的床,哦,更正,以後,是”我們”的床」他即時修正用詞並特意強調那是複數。
「我..我..我..」一根手指頭在對方與自己之間來回指著,她驚到沒有個完整的思緒。
「我喜歡妳。」不囉嗦,他直接了當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了她,典型工程人的速戰速決,只是看來這份心意帶給眼前這小助理的驚嚇程度似乎不亞於昨天的惡夢,瞧,這不又成了一尊化石了?
「累了一整晚,妳應該餓了,我去準備早餐,浴室有另一套梳洗用具可以用,妳好了就出來吃早餐吧。」楚默軒起身說著,臨出房門前,他想到什麼似的又回頭很「自然」地跟這尊還呈現石化狀態的化石道出昨晚的事實:「哦對了,妳身上的藥是我擦的,衣服也是我換的,全身上下好看的不好看的我都看過了,所以,不管妳願不願意,我都會負責的。」
唔..這麼完整的人形化石不知道有沒有博物館願意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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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落地窗前,楚默軒手裏拿了杯咖啡挺立著,那淡定自若的身影在映玥來到客廳時像背後長眼似地轉了過來。
「妳還好嗎?我看看。」端著咖啡往她走去,他自然地撫上那張猶見受創的臉容並仔細地審視著。
「只好一些而已,妳得好好休養幾天。」原是個清靈人兒的,卻被那兩個該死惡徒傷成這般,這筆帳他楚默軒記下了。
「呃..副...我…」雖然身上這過大的男性衣物多少掩住了映玥此時幾許困窘,但稍早聽到的驚天話語及眼前這情況實在讓她無法在這個男人面前不緊張,她手足無措地僵立著,露在寬大長衣袖外的十根手指頭絞得像麻花。
「先吃早餐好嗎?妳應該餓了,有什麼話,我們邊吃邊聊。」他微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然後牽起她往餐桌帶,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皮蛋粥,一杯香濃的牛奶被他用非常家常的自然態度給推到她眼前「我看妳每天早上都是以三明治當早餐,今天給妳換換口味,吃點稀飯吧,我煮的皮蛋粥還不難吃,還有這杯牛奶,妳可得把它喝完。」
「我...」映玥的目光不停在眼前的豐盛早餐和這個偉岸男子之間來回尋量著,才清醒的眼瞳裏猶閃泛著明顯的猶疑。
「要不,」他在她眼前落坐並做勢要拿粥:「我餵妳。」話才說完,映玥立刻像接到軍令的小兵一個命令一個動作地將皮蛋粥捧了起來一口一口吃著,邊吃還邊偷瞄著下命令的”長官”,像是怕吃慢一點他就真的會來餵她了。
「吃慢一點,別噎到了。」他笑,為了她這份永遠不會變質的純真。
不知道是被盯著還是真的餓了的關係,在楚默軒溫柔的眸光下,映玥乖乖地將一頓豐盛的早餐全吃完,最後一滴牛奶下了肚後,她甚至還打了個飽嗝。
「好吃嗎?」極其憐愛地伸手撫拭她的唇角餘渣,他發現自己很愛這種餵飽她的感覺,當下便決定,這是他才能有的特權。
「嗯,謝謝副總。」她輕點頭,一餐美食減緩不少她的侷促不安。
副總?這稱謂此刻聽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刺耳,不過不急,對這個小白免似的小助理他最好是慢慢來,免得嚇到她。
「從今天起,我放妳七天假,讓妳可以好好休養。」結束了早餐後,他極自然地牽起了她走到落地窗外的陽台上與她一起分享眼前這大片美景並希望能藉此讓她紓解些昨夜的驚嚇。「昨天開完會,妳怎麼說都沒說一聲就走了?不是說好一起去士林夜市吃晚餐?」倚在陽台欄杆邊,他柔聲問道。
「我以為,你,會跟
「她跟妳說的?」楚默軒輕笑,對這個小女子的軟耳根有點無可奈何。「是啊,
「映玥,」他走到她面前牽起她微涼小手:「昨天妳先走,是因為趙小姐跟妳說了什麼嗎?」
低垂的頭顱遲疑了一會兒後輕輕上下晃了晃。
「她跟妳說的話讓妳,很介意?」他揉撫著掌心裏倏然蜷緊的十指,不想她太過緊綳。
眼前的小腦袋遲疑了更久,不過還是輕點了點,嗯,很好,誠實是種美德。
「因為她跟妳說了讓妳很介意的話,讓妳心情不好,也讓妳不想理我?」
像等了有一世紀那麼久之後,小腦袋的主人決定再次展現誠實美德。
「我們做個約定好嗎? 」他長嘆一聲,緊了緊掌心溫蘊著她的微涼:「以後,無論妳聽到什麼,或是遇到什麼情況,都別讓我找不到妳,好嗎?妳昨天遇到的事把妳嚇壞了,我可也嚇得不輕,我再強也禁不起這樣的驚嚇的,妳不會希望秦氏集團平白少了個楚副總吧。」
還低垂著的腦袋瓜這回沒動靜,但過一會兒,一滴,二滴,三滴....顆顆溢出眼眶的淚珠直線落在他的手上,濕了他的手也痛了他的心。
「對不起,我應該更早去的,妳嚇壞了...」輕抬起她的臉容,楚默軒疼惜地撫拭著這張猶存驚悸的小臉上的淚痕。
「哇~~~」才短短一天,映玥卻像經歷了人生數十寒暑所有的委屈、失落、酸楚還有那些驚怖,種種不同而且龐大沉重的感受及記憶混雜卻又分明地浪潮般朝映玥捲襲而來,她已無法分辧什麼是她能受的,什麼又是她無法受的,她只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很亂也很溫暖、很害怕也很高興,太多複雜的情緒一下子交踵而至,讓她在無法一一釐清之下只好本能地放聲大哭,而她這一哭倒是讓楚默軒擔了一整晚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因為這表示昨天那段驚駭的遭遇不會被壓在記憶裏而能藉由這樣的哭泣釋放出來,即便還會有餘悸,至少能夠隨著時間而消逝。
「哭吧,能哭就好,」將她收擁入懷,他以自己堅實的胸懷做為她最安心的依靠。「別怕,沒事了,有我在,有我在..別怕..沒事的..」輕拍哄著懷中大哭的小女子,楚默軒再次確定自己終究也如世間人一樣逃不過情關了,但他也很確定的是,他,心,甘,情,願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