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默軒帶去的日本貴賓松本英非常滿意秦氏集團這座教育中心兼招待所的設施及環境,也因為這裏所有的生活需求一應俱全,松本英也就沒什麼特別的要求,所以映玥這趟差很明顯是趟閒差了。

「我還以為日本人都很龜毛的,沒想到這個松本先生這麼好伺候,什麼都好,什麼都可以,看來我是撿到三天假了。」到南投的第二天用完了晚餐,在就寢前,映玥一個人坐在訓練中心前那座靜湖旁的草地上對著幽靜的湖水喃喃自語著。

「這個松本先生這麼好應付,副總要跟他談合作應該不難吧?不知道我給副總的資料有沒有用?」

「該睡不睡,一個人坐在這裏唸什麼?」身旁虛空裏猛地冒出的男聲嚇得映玥三魂去了七魄,一雙眼瞪得老大,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妳的眼睛瞪那麼大不會酸啊?」一襲合身休閒服的楚默軒亳不客氣地一屁股在她身旁盤腿坐了下來,而對於自己這樣無聲無息地出現的嚇人行徑,他可一點不覺得有愧。

「副總!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驚魂甫定的映玥忍不住對這個阿飄似的上司怨嗔著。

「誰叫妳晚上不睡覺跑來這裏喃喃自語。」他睨她一眼,對她的「沒上沒下」絲亳不以為忤。

「我那有,我是在這裏想事情的。」她拍拍自己胸口安撫一下剛剛歸位的心臟。

「想事情?妳想什麼事想得那麼專心?想到我來了都不知道?」他好不容易將松本英從酒店給拖回來並將他丟回床上後,便想著出來走走,沉澱一下這二天陪著應酬的疲累,倒沒想到會在靜湖邊遇到他的小助理。

「就想副總你啊,」理所當然的一句話卻讓他當場怔住。

「我是在想,這個松本英先生看來還挺好應付的,依我之前對松本集團的瞭解還有這二天對松本英先生的觀察下來,這個合作案對副總你而言,應該不會像上次士林那個案子那麼費勁,如果副總這次也可以順利完成這個合作案,哇,接連二個大合作案都讓副總你解決了,那副總你在公司甚致整個工程界裏就更威風澟澟,走路有風了。」好像看到了自己上司如帝王出巡般被前呼後擁的風光景像,映玥抬頭挺胸,笑瞇了眼一副與有榮焉的沉醉樣。

原來是在想這個!楚默軒好笑地輕搖搖頭：「妳這麼樂觀?怎麼不想想萬一我這個案子沒談成,士林那裏又有什麼變故的話,別說在工程界裏,恐怕我在公司都待不下去了,那還有什麼威風可言?」

「不會的,副總你沒問題的。」被他的話給帶回到現實,但她卻大大地不以為然。

「妳對我這麼有信心?」瞄她一眼,他不自覺地又逗起她：「我的做事原則是凡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妳告訴我,如果萬一真的發生了我說的狀況,妳會怎麼樣?」

「辭職!」斬釘截鐵,鏗鏘有聲。

「辭職?!」他為這意外的答案微皺了眉頭。

「嗯,我跟副總同進退!」用力舉手握成拳,映玥擺明了挺上司到底的決心。

「言重了,就我的能耐而言,妳應該還不會有機會為了我寫辭呈的。」他微笑著,承認心裏有一種突然而陌生的感動。

「我想也是啊」映玥連連點頭,一張小臉上滿泛著對楚默軒信心十足的開心笑容。

「好了,很晚了,妳該回去睡覺了,明天要早起準備回台北了。」真是怪事,不就是一個笑容而已?怎麼這副連眼睛都笑瞇了的笑容會讓自己的心跳節奏有混亂的跡象?

「嗯,好」映玥點頭回應時,突然覺得右眼有些酸刺感,她下意識地舉手去揉,只是她不揉還好,愈揉眼睛就愈不舒服。

「啊,我的眼睛..」眼睛進了異物的刺痛不適讓她立即叫了出來。

「眼睛怎麼了?」這一叫讓他的心陡地提高,一絲異樣的擔心泛自心底。

「好痛哦…有東西在我眼睛裏..」她拼命揉著眼,想把侵入眼睛裏的異物給揉出來。

「別這樣用力揉,我看看。」他想也不想地拉住她揉眼的手,以免她再繼續凌虐自己的眼睛。「看妳,把眼睛揉得這麼紅!」就著湖畔的柔和燈光,他清楚地看到她那被揉得濕紅的右眼。

「我眼睛好痛哦..」手被楚默軒定住了,但異物侵入眼球的不適讓映玥無法揉眼之下只好拼命眨眼。

「妳等一下再眨,我先幫妳看看。」看不得她這樣受罪,他放開了她的雙手,改為捧著她的臉並將她朝自已更接近些,他仔細地巡著她那不適的右眼,然後再自然不過地朝著那泛紅的眼睛裏輕輕而不斷地吹著氣。

「好了,妳眨幾下,看有沒有好一點。」吹了幾下氣後,他雙手仍捧著她的臉。

「好像有..比較不痛了..」她聽話地連續重複眨著眼。

「我看看。」他不放心,再次將雙手中的臉容捧近仔細地找尋著那讓她不舒服的禍首。

「有了,找到了」他找到異物後便用另一手的姆指輕輕地將沾在她眼角的一小點異物給拭去,他的動作那麼輕,那麼仔細,彷彿此刻在他手中的是一件稀世珍寶而不是一個人的臉。

擔心還有異物沒擦到,楚默軒繼續捧著人家那張臉,原本他的目光是專注在她的眼睛的,可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著看著,他的目光漸漸從眼睛飄到人家臉上其它的部位,他發現,她的雙眼皮很深,而且有三道;睫毛好長,眨眼時,像一雙蝴蝶般在眼瞼上下飛舞;鼻子很挺,肯定是整形醫院拿來當標準的,而她的嘴…好小,好紅,好…好想知道,親一下是什麼感覺?真的,只要一下就好,只要一下…。

「副總,還有嗎?」清脆的女聲像爆雷似轟了楚默軒一記,雖然沒把他驚得失態地跳起來,可也夠讓他嚇出一身冷汗!

「該死!我在做什麼?!」暗裏罵了自己一句,他悄悄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後有點心虛地看著仍被自己捧著臉的映玥,還好她的頭及視線因角度的關係而微往上仰,再加上她少一根筋,才沒讓她發覺自己的『企圖』,否則,他這個秦氏集團的副總大概馬上會上演一齣跳湖記!

「好了,妳回去再用乾淨毛巾擦一擦就沒事了。」有那麼一點兒捨不得,可又怕再捧下去會出問題,楚默軒趕緊讓自己的雙手離開眼前這張臉。

「嗯,好多了吔,謝謝副總!」再眨了幾下,確定眼睛沒有不舒服了,映玥一臉感激地對楚默軒道。

「既然妳沒事了,就趕快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楚默軒心虛地催促她離開,省得自己又失常。

「好,那副總我先回去囉,晚安。」朝他揮揮手道別,映玥起身離開了靜湖。

「呼…搞什麼..」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楚默軒強迫自己將粘在前方離去背影的視線收回後再次面對靜湖,他閉閉雙眼,卻是怎麼也無法恢復原來的平靜心情。

「我是怎麼了?她不過是個小女生而已…」看著自己的雙手,楚默軒握緊又放開,放開又握緊,他在每一次的放握間重新感受溫習方才捧著那張臉的感觸,卻也因為每一次的重新感受而讓心裏起了前所未有的紛亂,定力是他一向引以為豪也是他成功的特質,但生平第一次,而且就在剛剛,他這令人稱頌的特質卻險些因為一個小女孩而毀掉,他很不願承認這點,但他很清楚,這是事實。

「這個小助理…」搖搖頭,楚默軒怎麼也想不懂剛剛為什麼會差點失了控,尤其是對這樣一個小女生。他是個正常的大男人,當然有過與異性交往的經驗,只是在他的記憶裏,似乎沒有一個女子能讓他有失控的時候,更別說讓他一向精明的頭腦像電腦當機般地無法運轉,想著,楚默軒嘆笑一聲,剛剛還說他的小助理晚上不睡覺在這裏發呆呢,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不也是發呆成員之一?『秦氏集團的楚副總一個人坐在湖邊發呆』這麼一張照片應該會讓很多八掛雜誌樂意放在封面上吧。

難得自嘲了一下,楚默軒起身準備回房去,離開前,他卻又忍不住往映玥消失的方向瞧了一眼,這一眼竟又讓他的目光久久收不回來。「我離開工作太久了..」微一甩頭, 楚默軒在自己陷入失神狀態前快步離開了靜湖,那背影,嗯…似乎有那麼點逃離的狼狽。

隔天一早用過了早餐後,楚默軒一行三人又原車回去台北,上了車後,看著旁座剛繫好安全帶的映玥,楚默軒掩不住關心地問道：「妳的眼睛好了嗎?」他看她的右眼似乎還有著一點紅。

「好了,不痛了。」映玥眨了一下眼道。

「是嗎?我看看。」想也不想,楚默軒很自然地伸手將映玥微拉近一點,另一手撫上她的臉,並以大姆指輕撫著她的右眼下仔細巡視著她眼睛的狀況。

「嗯,是好點了,不過還有點紅,這幾天如果還不舒服,一定要去就醫,絕對不可以硬撐。」手是放開了她,可心還沒放下。

「是,我知道,我會注意的。」有人關心的感覺讓映玥好心情地直點著頭。

「嗯,那就好,我們回去吧。」發動了引擎,楚默軒油門一踩往台北返回,從早上睜眼到現在為止,他眼裏心裏只在意身旁的小助理,至於後座的松本英,嗯…就當是載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