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5-16 13:52:27餅乾

《在我墳上起舞》讀後(關於「文字」的討論)

原寫於2003年8月,故文中的「男朋友」,現已變成「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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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典是文字的金礦,越挖越多。
但是什麼也沒被解釋。

                  ──在我墳上起舞

《在我墳上起舞》是一個關於少年對同性執迷的友誼、愛情故事。

哈兒,在巴瑞死後,履行和他生前的約定:不管誰先死,另一個人必須要在死者墳上跳舞。但這件事,在當地(或者在每一個地方皆如此吧!)是被視為褻瀆死者的行為,所以哈兒因此被法庭要求管束,並被安排接受心理治療。

小說的鋪陳主要即是藉由哈兒的自述、作文、社工人員的筆記,以及拼貼式的、沒有順序關連的段落所組成。每一個敘述的部份都無法對於哈兒在巴瑞墳上起舞的事,提供完滿的答案,只有靠讀者參與文本,去填補訊息與訊息之間的鴻溝,以後設的方式來建構、詮釋。

哈兒努力去「回想」和巴瑞交往七個禮拜中所發生的事,這才了解巴瑞生前曾說的話:「回想是最困難的事。」巴瑞舉了哈姆雷特的例子:「為什麼他脖子上掛著他爸的肖像:是為了要提醒自己:為什麼要逼他母親看這肖像,他說他母親已忘了他父親。但事實上他說的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罪惡感』把自己逼瘋,不是他與他媽與他叔叔鬼混的關係。」

「你無法回想,但是你又認為自己應該回想……所以你感到罪惡!」不正是如此嗎?在「無法」卻又「應該」的衝突中,「罪惡感」於焉形成!

然而一個人的能力有限、時間有限、空間亦可能造成阻礙。在眾多「人情」的包圍下,要能夠面面具到,豈不把人逼瘋?於是儒家以「親疏」之別來區分重要性,在某種程度下,便提供了人們一個參照的方式,雖可免除因龐雜的人際網絡所帶來的人情壓力,相對卻也造成一種道德倫理上的束縛。

下筆至此,忽察哈兒書寫的困難之處。為了回想過去、整理和巴瑞之間發生的種種關係,哈兒愈寫愈覺「文字不對」!他覺得文字沒能表達他心中的想法,反而因為書寫,真正的意思都被文字阻隔,像砌起了一面牆,擋住了真正發生的事實。「文字真是從來不曾精確過」!

昨天,因為觀看陳文茜對於美國與恐份子之間的分析,便和男朋友論起「宗教敏感」的問題。他問我:「宗教為什麼敏感?」我回答:「那是不能挑釁的東西。」他又問:「為什麼不能挑釁」我不耐的回答:「因為它是最後的價值。」他再問:「什麼是最後的價值?」我火大的回應:「因為當一個人判斷事物最基礎的觀念被威脅、被顛覆、甚至被抹殺,他的生命將惶惑不知所措、無所依憑,他何以繼續生存?」男朋友笑說:「前面兜了一個圈子,妳都只是在同一個層次以『文字』相互解釋,最後才說出更深一層的意義。」

當時,我有點氣憤,認為男朋友在找碴;事後想想,倒真發現自己還真常在「文字」當中兜著走,以為只要使用另外一組文字,便能達成「解釋」的效果,但有時反而會有賣弄之嫌,使得意義更加撲朔罷了!就像凱莉(哈兒的女性朋友)所說:「人的心思太過複雜,沒辦法處理過於單純的事情。這麼說好了,有些事你明明可以用直接了當的文字來解釋,但你書讀得太多,讓你自認為好像可以釐清人生並瞭解它。」

雖然書寫可能會令人陷入「文字迷思」,但事物並非只有一個面向;書寫,有時也能夠是一種良好的「自我治療」,集中的思緒中,重新認識自己。「你成為你自己的材料,你得思考過去的你,並且敘述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這樣做似乎讓你用不的角度想自己。」寫下自己的一切,在其中找到目標和焦點。

劉鳳芯在本書的推薦序中說:「擁有『表述能力』對哈兒來說是一種『力量』,是幫助他自己走出陰影的唯一方法,也是幫助社工人員甚而法院瞭解哈兒的方法。」

作者艾登.錢伯斯亦在序中說明:「哈兒,講述這個故事的人,他喜歡『語言』、玩弄語言,並且透過語言瞭解自己,勝於透過生活的其他面向。『閱讀』與『寫作』對他而言,和飲食一樣自然而重要──和性一樣重要。」

但是,「慾望不僅先於語言,也超越語言。」哈兒的迷惑,或許正在於無法用語言文字掌握那迷離混沌的慾望吧!



janine 2007-05-19 19:54:16

嘻嘻,我也要感謝你選了這麼「方便」的台,都不用會員就可以寫回應,七色鳥的還要加入會員好麻煩。(七色鳥請不要生氣^^)
說起我的部落格,都好像很營養不良的感覺!不過捏....收獲也還算不錯,至少現在寫東西比較「文思小湧」,不會像以前那樣腹笥甚窘!嘿嘿,都可以想到成語了說!!^^所以啊,有定期在寫東西,做一做腦力訓練,是非常有好處滴咧....

餅乾 2007-05-19 17:34:59

Dear janine:

這新聞台的設立,妳可說是關鍵的推手喔!

若不是聚餐那天,妳宣告要成立自己的部落格,我也不會在遲疑了二、三年以後,便這麼毅然地跟隨其後,設起了這個用文字交流的小天地。

文字的確只是表達工具的其中一項,但卻也是最容易與人交流的工具。

想起詩大序所云: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人的內心有所感動時,便想要用言語表述出來,無法全然表述時,便用歌唱的方式展現,用歌唱仍不足以呈現心中的感動時,便不知不覺地手舞足蹈起來。

雖然音樂、舞蹈、繪畫或其他藝術,都是情感表達的方法,不同的表達方式,在某種程度上,也限制了其他人的參與。換句話說,若非對音樂、舞蹈、繪畫或其他藝術有所涉獵,常僅止於門外漢的欣賞。但語言文字卻是最容易而簡便的溝通工具啊!

不過誠如妳所說「思考」是任何表達方式都不可或缺的過程。

很喜歡與人對談,因為常可以透過彼此的思維刺激出新意,或者將舊思緒整理出條理來。而這便是透過「文字」這項工具,與人進行「思考」交換的樂趣啊~

餅乾 2007-05-19 17:16:09

Dear 心欣:

轉瞬間,一年的時間就這麼消逝而去。

一年前和妳聚餐聊天,才說著有空還會去找妳,沒想到這一等,可能就是和妳一起向中山道別囉!

還住校嗎?到什麼時候為止?可得趁妳離校前,再到中山和妳聚聚才行!

的確中文系的訓練或許較難顯出實用性質,但日常生活的表達,甚或心靈的自我整頓,莫不是最基礎的實用需求?

以文字自我爬梳的樂趣和收穫,只有樂在其中的人才能領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