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差。

　這是雛森觀察了一整天後得來的結論。

　任憑自己怎麼說、怎麼鬧，小獅郎就是一句話也沒有。

　好像從早上就是這樣了……

　是自己惹他生氣了嗎？

　還是他沒考好數學不開心？

　不會吧…他明明就只錯一題呀！要氣的應該是自己吧…差一題就能及格了，還被日番谷諷了一句『笨蛋桃』。

　還是說他只是在鬧小孩子脾氣？

　「小…」

　她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在一整天的軟釘子下，她連開口都要沒有勇氣了……

　「這不是小獅郎跟小桃子嗎？」

　在牽腳踏車準備回家的路上（其實雛森還在考慮要不要自己回家）阿散井戀次停下單車打招呼。

　「不要那樣叫我。」今天難得開口的日番谷很冷淡。

　『跟戀次就可以講話呀！所以小白心情不好是因為我囉…』逕自困擾的雛森沒有搭理他。

　日番谷的反應和雛森的默認，讓戀次實在忍不住調侃…「也對啦！只有雛森可以用這麼親密的叫法嘛！」

　哦哦…有人面色不善了…都已經十二月，那麼冷了，戀次實在不想承受日番谷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氣質，「你們小情侶就快去溫馨接送吧！」

　皺起眉頭，「…只是順路…」這句話只有空氣聽了…

　算了！算了！日番谷蹲下身解鎖，還是沒跟雛森說話。

　那她是不是應該自己識相地等公車去呢…遲疑了兩秒鐘，在日番谷調整好方向等她上車之際，她還是坐了上去。

　寒冷的十二月天，除了制服，全身的禦寒衣物都不能少，在六月出生的雛森更是如此。

　大衣、圍巾、毛帽，如果不是要念書寫字，她也不會少戴手套，可今只能搓揉著，最原始的摩擦生熱。

　前頭的日番谷趁隙看了一眼雛森，沒好氣地拉過她的手插進自己溫暖的口袋。

　就是了！日番谷明明是冬天寶寶，個性也冷得令人退避三舍，但他卻全身散著熱氣，只是一件外套的禦寒便已足夠。

　他的背變得寬大，也讓她忍不住靠了上去。

　「笨蛋桃…」輕逸，她已經聽不見。


　「笨蛋桃，妳不要在我背上流口水哦。」恍惚間，雛森眨了眨眼，正巧的一陣風，呼～醒了。

　她也才發現腳踏車並不是停在隔著兩家的街上，而是在他家的庭園，「欸？」

　等到雛森下了車，日番谷才跟著下去，不用再為她保持平衝，「妳要上去嗎？」

　她愣了兩秒，「哦…好。」

　偷偷瞄著進出、倒果汁的日番谷，雛森其實還有疑惑……

　「看什麼？」直到坐下，他才正視她的眼神。

　「呃…不是…那個…」她有點不知道如何開口…「你不生氣了嗎？」

　原來她知道…看來他可以為了她突然開竅的腦袋欣慰一下，「我為什麼要生氣？」

　就是不知道呀…雛森搖了搖頭。

　果然，她的聰明不會是常態，「沒事了。」

　如果她不明白他生氣的原因的話，自己還能算是生她的氣嗎？只有自己難受了。

　所以在路上他就想開了，算了吧。跟她的笨計較是沒用的～

　雖然不太懂日番谷的情緒，但沒事就好，雛森也不想追問了。

　既然如此就寫作業吧！正要拿出日本史的雛森有些傻眼地看著日番谷：數、數學講義？

　對哦！老師說要抽檢，未完成者就要小心學期成績了，總被數學這科阻礙『歐啪』大業的雛森怎麼敢冒險？偏偏那一本的題目又很有考倒她的本事…

　「小…」想起他一直以來的改正，雛森很沒骨氣地改口，「日番谷…」

　早知道這個傢伙在想什麼了…「妳那幾題不會？」每一科都好尤其數學的他，已經很習慣『教學相長』他這個青梅竹馬了。

　「我就知道小…不是，日番谷最好了。」


　數不清是第幾次免於她的額頭直撞桌面了，日番谷放棄地開口，「要睡就到床上去。」

　才車上小憩的她本來就不算清醒，又碰上她的宿敵，要能撐下去，她就不叫雛森桃了。

　「可是…」他以為她是想再堅持一下的，沒想到…「棉被好冷。」

　現在是冬天呀！日番谷沒好氣地想，「所以？」

　「小白陪我睡好不好？」

　那是什麼要求呀！要他幫她暖被嗎？而且…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睡眠習慣…
沉默。更是考慮了許久…久到雛森又要睡去之際，「好啦。」

　「啊？」雛森勉強地打起精神。

　「只有30分鐘。」聽懂的雛森在歡呼之餘，沒發現日番谷羞赧的面色…

　拉開了棉被，他先行躺下，雛森隨後跟上，枕在他的手與棉褥之間，尋找到一個最安適的位置，在他的胸懷之間，睡了。

　「笨蛋桃。」睜著綠眸，日番谷看著近在咫尺的雛森輕逸。

　有那一個姊姊會如此溫存地抱著弟弟入眠？

　有那一個弟弟會如此溫柔地看著姊姊入睡？

　只有她，想抱著這層名義欺騙大眾。


　轉醒的那刻，日番谷已經不在床蹋之上，懷抱中取而代之的是小學時她送他的生日禮物，雖然她抱著的時候總是比他多。

　室內的燈雖是開著，卻調整在不擾睡眠的光度，是怕她迷糊撞到桌子了吧。

　桌上兩本數學講義互夾著，還壓了一張紙條，她取來：『笨蛋桃，借妳吧，不用太感謝我。』

　什麼嘛！又罵她笨蛋…

　翻了翻日番谷的講義，明顯地有幾題特別整齊、詳細，不需要對回自己的，她知道自己的罩門在那裡……

　自己睡著的時候，日番谷就這麼重算題目嗎？

　順眼看到鐘錶，時間早已逼近晚餐，收拾了下東西，雛森急忙地下樓，「阿姨，冬獅郎在嗎？」在長輩面前，她收斂了稱呼。

　「他出去幫我買東西了，他叫妳別等他。」廚房裡的日番谷媽媽忙碌之餘，抽空回頭。

　既然他都這麼說，「那阿姨，我先走了，再麻煩妳向冬獅郎說聲謝謝。」

　「不留下來吃晚餐嗎？」替兒子轉達是一回事，媽媽的好客是另一回事。

　「謝謝阿姨，我回家吃就好。」她逕自走到玄關穿鞋，「阿姨再見。」

　匆忙地趕回家，雛森都忘了她沒先跟媽媽說過，「媽，我回來了，我剛…」

　「在對面日番谷家不是嗎？」是沒錯呀！不過媽怎麼會知道？「剛剛冬獅郎來說了，他早就知道妳這孩子一定會忘記，就先來告訴我了。」

　小白…怎麼會那麼貼心呀……幫自己解好題也是，不讓自己乾等也是，不讓媽媽擔心也是…

　「改天請冬獅郎來家裡吃頓飯，每天照顧妳呀，他也夠辛苦了。」

　「哪有啊！」明明就她是姊姊，是她該照顧他的，可是…她卻說不出後面的解釋，她真的有盡到『姊姊』的責任嗎？

　「女兒，」無意識地虛應了聲，「妳在絞辯。」


　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她居然想不起來自己上一次幫日番谷是什麼時候的事…

　會忘記繳班費的是她、會忘記帶便當的是她、不會寫作業的還是她。

　小獅郎幫了她好多，也陪了她好久…從小到大，想著，她甜甜地笑了。

　　《謝啦！我都懂了，如果我這學期歐啪，我一定請小白吃飯》

　快速地打了幾個字，明明他們的房間僅一街之遙，還是對窗的那種。

　　《是嗎？我想我等不到那餐…》

　讀日本史才幾頁，一聽到簡訊聲，她連忙拿來看過回傳。

　　《幹嘛這樣，我會很努力的。不然你給我一個獎賞當鼓勵？》

　又翻了幾頁書，很不認真的那種，多看了手機幾眼，期待它的作響。

　　《不是要請我的嗎？雛森桃，妳很沒誠意。》

　忍不住對簡訊內容笑了笑，她按下鍵回傳。

　　《一種動力嘛！想想，我可是要考過超嚴格班導的數學考試才能達成目標欸！》

　她索性不再讀書，就盯著手機看，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幹嘛不理我啊？》

　她還附上一個超可憐的哭臉，或許是此招奏效了吧，她的手機又響了…

　　《我在算…妳要浪費多少電話費。》

　那裡是浪費呀？看著簡訊，她幾乎要喊出口，想了想，轉而打道，

　　《我只是被幕府們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在調劑身心而已。》

　意思意思地再翻開日本史，某人其實還是很不專心…

　再一次地石沉大海後，雛森乾脆來到窗邊，看看對窗的狀況，燈是亮著的，證明他在房內，一些投到窗簾上的影子，也清楚不過。

　只是…那真的是小獅郎嗎？還是光影的關係呢？

　他似乎比自己還高還壯了，是什麼時候的事呀？明明每天相處一起的，她怎麼沒感覺？

　她總以為他還是晚自己半年生、矮自己半個頭，去那裡都要跟，那個不愛哭不會鬧的小鬼頭呢？

　拿過手機，她沒再傳簡訊，直接撥了過去，「喂？」

　「雛森桃，妳…」她沒讓他說完，就逕自接續，「日番谷，我在想一件事…」

　電話那端的聲音有些受不了…「什麼事？」

　「等我想好了，你生日那天告訴你。」

　瞪著被掛掉的電話，日番谷的好奇心沒被撩撥，擔心倒是不少，雛森到底在幹嘛？


　如果對你的感覺，不再單純地只是一個姊姊對一個弟弟的話，那麼這些依賴，是什麼？


　「生日快樂。」一走進教室，日番谷即聽到齊聲的這句。

　難怪今天雛森不一起來學校…瞄了瞄桌上滿堆的禮物，她不知道自己最討厭這種狀況，向來也只收她的禮物嗎？視線再雛及賴在自己座位上的紅頭眉毛怪，心情更差了。

　丟下書包，忽略坐著的那隻及同學熱情的眼神，日番谷環顧教室卻沒看到預期中的人，沒辦法…「這是怎麼回事？」還是只能問他。

　「因為大家總在問我你的生日，一直回答太麻煩了，我就幹脆主辦了。」他比了比堆在桌上甚至到地上的那些，「不只班上的，別班的，學長姐的都有。」

　他？他還以為是雛森計畫的，「禮物退回去。」

　「啊？」一時之間，戀次沒反應過來。

　「不然要我回送幾份禮物？」想到就可怕。

　他的理由是很正當啦！不過…「你是只想收雛森的禮物吧…」

　沉默。

　「所以你剛一直在找的也就是雛森囉？」

　……


　「雛森---」一下課，日番谷就喊住幾個位置遠的雛森，免得一整天都難見蹤影的她又不見，「妳到底在忙什麼？」蹙著眉，日番谷走近。

　「沒有啊。」雛森強調似地搖頭，卻完全無法說服日番谷，這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陪我去個地方吧？」

　一路跟著雛森走，他們飽受目光追隨，不只是因為酷男可愛女的組合，更是她直拉著他的手。

　盯著交握的手指，日番谷斂下了眼，『笨蛋桃…』

　推開屋頂的鐵門，那裡早就被雛森布置成一片白，唯一突兀的是蛋糕上的草莓。

　「小白，生日快樂。」

　他當然知道雛森在這天會有所表示，只是沒想到她會花費那麼多心思，「妳還記得啊？」然後全然嘴硬。

　「當然啊！小白不也都會幫我慶祝生日？」說著，她拉著日番谷到桌邊，「我有特別少加糖哦！」

　小孩子一向愛甜，但日番谷總敬謝不敏。從小到天，看他一年皺著眉頭吃那兩回，怎麼會不明白？

　在雛森點上蠟燭之際，日番谷突然想起，「妳不是說有事要跟我說？」
放下打火機，雛森緩緩開口，「從小，我就一直把你當弟弟看，總覺得我要照顧你、帶著你…」

　「我從來就不想被妳叫小白、當妳的弟弟呀。」

　她的話被他所截，不怎麼起伏的語氣，她卻感覺得到強烈，「這就是你第一個願望囉？小…日番谷，再繼續許吧！」

　她不想再說下去，他也沒辦法，「希望笨蛋桃能變聰明一點。」
這樣她是不是就會懂自己的心情了？

　「我那有笨啊？是日番谷太聰明、太會照顧人了。」雛森認真地反駁。
還知道是誰在照顧誰，的確沒有笨透…同時，日番谷趨前吹了蠟燭。

　「我還沒唱生日快樂歌欸！」她喳喳呼呼的。

　不過日番谷沒打算理她，「妳剛剛話還沒說完。」

　「啊！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雛森突然赧紅了臉，「我是想問你，既然不想再用姊弟去概括我們的關係，那我們…」

　這有什麼好想的？不就朋友嘛！日番谷奇怪地想著雛森的話，想著她的反應，還是…

　不會吧…

　日番谷抓過雛森的手，十指交纏的那種，「走吧，我們回家。」

　「等一下啦！蛋糕還沒吃，真的…」要拉日番谷回桌邊的雛森，在視線觸及他們的手的那刻，噤了聲。

　日番谷的掌溫在冷冷的天氣暖了她。

　她沒放掉。

　再次盯著交纏的手，這次他是笑著的。

　　　　　　　　　　　　　　　　　　　　　　　　　　　　　　　《完》






襄痕夕言。。
　爛！要翻桌的、要砸營幕的請自便！我絕對不阻止，因為是我對不起妳們！這是什麼爛故事呀~~自己打的同時都要受不了了（我現在有點搞不懂四個月前的自己在想什麼了）這什麼爛結局、爛過程呀？
　然後補充一下，這篇本來是日番谷的生日慶的（看內容應該看得出來）不過當時正逢學測前，就沒有來管台子了~~然後這篇呀，本來是還有前三段的，講的當然是日番谷生氣的原因，不過因為電腦的因素，流失的我就不補了，就請大家自行想像他為何生氣吧（也太不負責任了吧！）反正一定是雛森造的孽就對了ˇ
　很抱歉，『復出作』被我搞成這樣~~不過，還是有某一點，讓我堅持要把這篇打回來的....便是中程，日番谷為了雛森把自己本來亂亂的答案，重新改正而且複雜化的那步，整個也讓數學不好的襄動容呀！有人肯這麼為我做就好了^^（雖然我鐵定不用再碰數學了....）
　順帶一提，這篇原本是日番谷生日賀文的....（應該不難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