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歲，大三，是寫畢業論文的年齡。

我一直很渴望寫畢業論文，倒不是為了要提早畢業，只是心裡總有個情意結，就像神田和美對「畢業創作」般的執著吧，覺得沒寫過畢業論文，不算是真正的畢業，也不算是真正的「中文系/歷史系」學生。這個傻念頭形成於中七時期，在去過港大開放日、拿過中文系課程手冊後更漸漸鞏固起來。

別的院系不算，唸中文和歷史的人，總對撰寫論文又愛又恨。愛的是過程，恨的是製成品。但欠缺製成品的過程，卻又更為可恨。好不容易在大學渡過了兩年的「寫爛文」階段，心想是時候挑戰一下自己，試寫程度較高的東西了，這次的製成品不管是好是壞，其過程必定深刻難忘。

大學第一年，寫過無數爛文，唯一有助「增長學力」的，只有「胡化」(〈試論三國時期胡化情況對蜀漢政權的影響〉)一篇。現在回想起來，這篇論文寫得很亂，篇幅也比預想的少了大半。撰寫該文的最大得益，並非知識上之增長，反是研究方法之運用，以及對研究學問有更深一層之認識而已。大學第二年，開始以「廁所史」為研究重心，多閱生活史、文化史一類的書籍，兼以大量心力搜尋點滴的廁所資料，一時間眼界大開，頓感地廣天高，不止謂「文史哲不分家」，其實求學一道，處處留心皆為學問，關鍵在於觀者有無格物致知之耐心與能耐。

去年將心力擺放在〈唐代廁所研究〉，翻了許多隋唐筆記、野史雜著、史學論文，最後寫了洋洋兩萬字，字倒寫了不少，只是唐代的廁所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東西，卻說來說去都說不清楚。可觀分數的背後，其實是時間的倉促兼學力之不足，得出的製成品也就只得一個字—「嫩」了(但都比之前的「爛」和「亂」好多了)。經過兩年的學術磨練，自己的學力到底是否仍然停留在同一層次﹖能否再有突破之空間﹖這些疑問將會是我未來一年首要關心的問題。

大三。在楊永安博士的指導下，我將會踏上籌備畢業論文的新階段。以一整年的研究時期加上十二個學分的賭注，這一篇重頭再寫的〈唐代廁所研究〉，可能會成為我暫時為止最重要的一篇文章。以去年找到的資料為基礎，我發誓，不可能只以學分和成績而努力，而是要寫出真正令自己滿意的論文：這是一個中文系學生對畢業論文的最基本態度。

圖片說明：明代《三才圖會》中的廁所形象(該書是百科全書一類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