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屎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上回談到晉景公墜廁身亡，今次說的是王戎落坑免禍。兩人同樣墜廁，何故一死一生﹖而且奇在王戎是故意墜廁的，這又是什麼原因呢﹖

王戎：我不落糞坑，誰落糞坑﹖

王戎最為人所熟知的，莫過於他的孤寒。《世說新語》多次記載他如何吝嗇，令王戎儼然成了吝嗇的象徵。這位孤寒怪，竟廁身「竹林七賢」之列，真是奇哉怪也。不過，撇開這方面不談，他還算是個知識份子，深得明哲保身之道。在打得天昏地暗的八王之亂期間，王戎曾用過「墜廁」這法子來逃過一劫。卻說《晉書》卷四十三〈王戎傳〉載：

河間王顒遣使就說成都王穎，將誅齊王冏。……戎曰：「……今二王帶甲百萬，其鋒不可當，若以王就第，不失故爵。委權崇讓，此求安之計也。」冏謀臣葛旟怒曰：「漢魏以來，王公就第，寧有得保妻子乎！議者可斬。」於是百官震悚，戎偽藥墮廁，得不及禍。

這段文字的大意是：河間王顒和成都王穎聯合起來要誅討齊王冏，王戎便建議齊王只要放棄權力，仍「不失故爵」。然而，王戎這「求安之計」惹得齊王冏謀臣葛旟大怒，大有將王戎推出午門斬首之氣勢。於是王戎裝傻，扮作藥發墮廁，避過一劫。所謂墮廁，原來只是一場戲。真是「王戎墮坑，焉知非福」﹖

天將降大任於刺客也，必先苦其鼻子﹖

除了落坑的危機，如廁還有其他危險。由於廁所是方便之場合，也是令人鬆懈的地方，於是，廁所便成了刺客最佳的埋伏之所了。春秋戰國之際，名刺客豫讓便曾埋伏在廁內欲殺趙襄子為智伯報仇。《史記》卷八十六〈刺客列傳〉〈豫讓傳〉中記：

豫讓者，晉人也，……去而事智伯，智伯甚尊寵之。……趙襄子與韓、魏合謀滅智伯，滅智伯之後而三分其地。……豫讓遁逃山中，曰：「嗟乎！士為知己者死，女為說己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為報讎而死，以報智伯，則吾魂魄不愧矣。」乃變名姓為刑人，入宮塗廁，中挾匕首，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廁，心動，執問塗廁之刑人，則豫讓，內持刀兵，曰：「欲為智伯報仇！」左右欲誅之。襄子……卒醳去之。

豫讓是個重情義的人，不惜苦著鼻子去廁所埋伏。可惜趙襄子當日不知哪來的直覺，竟意識到危險而令豫讓行刺失敗。到了西漢初，又有貫高依樣畫葫蘆，欲於廁內刺殺高祖，後來一樣不成功。欲於廁所殺人，如此難耶﹖

生死懸於一廁：「生為太子，身死於廁」的司馬遹

不過，也有行刺成功的例子。這位得以死於廁內的不幸人，就是西晉時候「白痴皇帝」晉惠帝的太子司馬遹。司馬遹又叫愍懷太子，與其老子不同，他是一個聰明人。然而，不招人妒是庸才，司馬遹的聰明才智不見容於趙王倫和「性甚強暴」的賈后。為了免除後顧之憂，賈后便派遣一個名叫孫慮的人去刺殺太子。這個孫慮乘著太子如廁期間殘暴地以藥杵椎殺了他。這件事就載於《晉書》卷五十三〈愍懷太子傳〉之中：

慮乃逼太子以藥，太子不肯服，因如廁，慮以藥杵椎殺之，太子大呼，聲聞于外。時年二十三。

廁所之內，刀光劍影。太子呼叫救命，但又有何用﹖想來這位愍懷太子真可憐，死時才二十三歲。「生為太子，身死於廁」而為後人所笑，豈不諷刺﹖司馬遹在天有靈的話，當保佑千千萬萬個正在如廁的人呀。正因古代的廁所如此危險，所以之後出現了「廁神」之傳說。

欲知「廁神」之詳情，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