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拉的回憶

寧靜的月夜　漆黑的馬車
這是我步上毀滅的開始
黑暗的眼睛　甜美的聲音
帶給我最美麗的午後時光

愛的渴望　血的飢渴
瘋狂地俘擄了我的靈魂
熱情的吻　溫柔的愛撫
妳和我已無分彼此

妳帶我離開吧　到妳的世界去
睡在妳懷抱中　我不會再害怕

即使死亡如影隨形…

※卡蜜拉的過去

盛大的舞會　華麗的面具
是我被殺死的那一夜
殘酷的戀愛　犧牲的鮮血
我在絕望中重獲新生

愛　憎恨　慾望　死亡
血　痛楚　儀式　生命

來吻我吧　然後死亡
憎恨我吧　然後死亡

直至妳再度甦醒…

※羅拉　現在…

一切已是遙遠的回憶　但我永遠不會忘記
妳那柔柔的髮絲　有點憂傷的美麗臉龐
在冰藍色的黃昏中　寂寞如這透明的藍般圍繞著我…
這時我就會想起　妳還在我身邊的時候
在無言相對的靜謐中
有妳給我的溫柔　和我給妳的愛…

※※※
回看我們以前的文章, 真是令人懷念。好久沒看你寫這些東西了。
這一篇是以「女吸血鬼　卡蜜拉」為藍本所創作的。
這小說比Bram Stoker的Dracula更早出現, 當時已創作出女吸血鬼和女孩子的同性愛, 吸血和慾望...可說是吸血鬼文學的原點。
我以原著小說的結尾為起點, 羅拉回憶和卡蜜拉的日子, 雖然卡蜜拉是吸血鬼且已被消滅, 但羅拉是愛她的。因此她在黃昏中感到寂寞...
卡蜜拉真是一本非常棒的小說。

一星期後。
我獨自再去銘管理的墓園中。
銘正修飾教堂周圍的花草, 對於我來找他毫不訝異：「今天天氣很好呢！妳來散步嗎？」
「讓我當你的助手吧！」
「為什麼？」
「你一個男人住在這裡, 不想有人替你打理瑣事嗎？」
「我是問妳為了什麼目的？」
「拍照。」「拍照？」「對啊, 身為攝影社會長, 面對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怎會輕易放過？」
「妳拍了後怎樣處理？打算公開嗎？」
「……不, 就算公開也沒有人相信吧, 只是自己看的。」
「……嘿。」銘的眼神有些改變了, 就像……
那夜, 穿著黑色雨衣的銘……
「妳真不老實。既然想當我的助手, 就應該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啊。」
「我沒有騙你, 我真的不打算公開。」
「那就算了。」銘再埋首整理花草。
「……好吧, 那, 我唯有夜晚入來偷拍吧。不過, 這麼刺激的照片, 我可能很想跟人分享喔。」
「妳敢把這裡的事公開, 我就把妳的事告訴妳的學校。」
「我的什麼事？」
「墓園內的墓地, 是妳破壞的吧。」銘拿出手機：「之前兔兔巡邏時告訴我, 有個女生破壞墓地拍攝屍體照。」銘用手機向著我, 開啟影片：「這女生是妳吧？我給妳的學校看看, 就看看妳會不會被罰停學？」
「你……」我咬牙, 伸手想搶他手機, 卻被他抓住, 拉到他的面前。
「看著我的眼睛說實話吧。為什麼拍攝屍體照？」

「我……
喜歡……屍體。」

銘大笑。
像個, 孩子般。

「墓園沒有助手的空缺,
我倒是在誠徵女朋友。」

就這樣……
墓園看守者和喜歡屍體照女生,
開啟了他們的奇妙故事……

（待續）

正當我準備行動, 冷不防一道白影從身邊掠過, 並高速衝向下面……
接近偉崙的喪屍被這道高速白影撞開, 然後, 白影漂亮地落在偉崙面前。
這道白影, 正是墓園兩大守衛之一‧兔兔！
喪屍發出低沈怒吼, 兔兔似毫無畏懼, 守在偉崙面前文風不動。
喪屍突然衝向兔兔, 發動攻擊。
一連串攻擊既快且狠, 可是兔兔更快更靈巧地左閃右避, 那喪屍根本連兔毛也碰不到。
兔兔在空中一個觔斗, 在樹上借力向前一蹬, 一下飛腿踢下喪屍頭顱。
KO！喪屍倒下, 兔兔漂亮地回到偉崙面前。
小司：「幹掉了……兔兔好厲害啊！」
「等等, 不是還有一隻嗎？」這時, 小司和偉崙同時用手電筒照向最先發現喪屍的地方。
一照, 才發現–––
最先那喪屍不知在什麼時候, 已被五馬分屍！
一團黑影高傲地佇立在旁邊的墓碑上, 正是墓園兩大守衛之一, 暗殺者‧貓貓！
小司：「好厲害……」
小司用手電筒照路, 讓兩個男孩子慢慢地走上來。
這時, 在雨水之中, 傳來一股惡臭……
小司：「……會長……妳嗅到一股臭味嗎……」
我們回頭察看……
一道黑影, 悄然逼近,
正準備對他的獵物–––
擒殺！
閃電掠過, 黑影張開血盤大口襲來,
卻被另一道如狂風般的黑影由上而下–––
一分為二！
雷鳴。

然後, 只剩下雨聲。

身穿黑色雨衣、手持武士刀的銘, 雙眼透出妖異的暗紅色, 尤如, 死亡世界的主宰。
「墓園規定：日落之後、日出之前, 不准進入。」
說罷, 轉身離去。
貓貓兔兔緊隨主人身後。
是夜, 雨一直下。

於是, 我們在黑暗的墓園中, 開著手電筒走著, 還有貓貓兔兔在前面領路「護送」。
小司挽著我的手臂, 兩個男孩子負責殿後。
偉崙：「什麼墓園兩大守衛嘛……萬一真有什麼事, 我們不是反過來要照顧多二隻小動物？」小司：「也不能這麼說啦, 有牠們帶路, 我們可以快點離開啊。」耀輝：「嗯, 這墓園入夜後還真有點恐怖哩。」
我們邊走邊說, 走了一會, 天空突然響起一下雷鳴。
小司：「呀……拜託不要下雨啊。」「我們走快一點吧。」
但下雨後的墓園地上都是泥濘, 並不好走。
偉崙：「妳們還是小心一點。」
再走了不久, 天, 開始下雨。
小司：「唉, 真糟。」我們打開雨傘, 不久, 雨勢漸漸變大。
天空, 又再響起雷鳴,
轉眼間已是滂沱大雨了。
小司：「怎辦啊, 會長, 要不要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這時, 我們發覺一直前面領路的貓貓兔兔, 已不知所蹤。
偉崙：「別管貓貓兔兔了！牠們自己懂得回去的！我們快走吧！」
在大雨中, 我們已衣衫濕透, 雖然銘給了膠袋讓我們放手機、相機等, 仍然狼狽萬分。
再走了一會, 偉崙突然看見了一些不知什麼東西：
「喂, 等一下, 那邊是不是有人倒在那裡？」
偉崙用手電筒照著, 我們隱約看見好像有人在地上蠕動。
耀輝大叫：「喂！先生, 你沒事吧？」
耀輝朝向那邊踏前一步, 冷不防那裡的泥地不穩, 整個人滑下了斜坡。
「喂！阿輝！」偉崙立刻滑下斜坡看好友情況, 還好那裡並不高, 加上是泥地, 耀輝似乎沒有受傷。
「喂！你們沒事吧？」小司用手電筒照著下面：「能不能上來？」
耀輝：「我們沒事。等一下, 先看看那人的情況。」兩人用手電筒照著, 慢慢走到那人身邊：
「先生, 你……」耀輝還沒說完, 那人突然從地上跳起, 右手一揚, 重重擊中耀輝頭部。
「阿輝！」偉崙立刻扶著耀輝, 向著那人大叫：「你這混蛋！」
我看見偉崙身後似乎有黑影接近, 高聲叫道：「崙！後面！」
偉崙回頭一看, 一下閃電正好掠過……
「呀！！」看見那人的真面目, 偉崙嚇得向後跌倒。
「那是什麼？」小司倒抽一口氣, 緊緊靠在我身上。
天空, 又再響起雷鳴。
（我在……作夢嗎？）
像是《惡靈古堡》中的腐爛喪屍, 此刻, 出現在我們眼前……
我感到心中有某種東西正在翻騰。

害怕？

還是……

興奮？

「還有, 這墓園有個規定, 日落之前必須離開。」
偉崙：「日落？」
銘：「嗯, 大約下午六點, 你們必須離開。明天日出之前, 也不可以進來。」
小司：「那, 也差不多了吧……」
銘：「外面的雨還很大, 沒辦法, 你們就等雨停了再離開吧。」
談話結束後, 我們就在教堂內等待雨停之時。
小司和耀輝在玩手機, 偉崙在看今天拍的照片, 獨眼貓在睡午覺, 小白兔在吃零食。
我打量這室內佈置, 傢俱不是木就是皮革製, 而且都是上好材料, 所以室內充斥著皮革的味道。
（這茶几, 是黑檀木手工製作的呢……）以墓園管理人來說, 這屋子內的佈置, 似乎奢侈了點。
我看見銘似乎在畫畫, 便走近看看, 銘看了看我, 我便說：「對不起, 打擾了你嗎？」
銘：「不會。」「你在畫畫？」
「不, 設計衣服。」
我們就這樣聊起來, 銘告訴我, 墓園管理人是他的身份, 設計師是他的職業。
他為某品牌設計並製作重機車的騎士皮褲、夾克。
「真……厲害丫！難怪, 你家佈置如此講究。」「什麼？」「那些傢俱啊, 不便宜吧。」
「哦……那些是我爸爸以前做的。」「……那你爸爸呢？也住這裡嗎？」
「死了。」「對不起……」
「沒關係。對了, 你們肚餓嗎？要不要吃完飯再走？」
我們商議時, 發現外面的雨勢漸漸變小, 然後停止。
我們便決定離開：「打擾了, 銘先生。今天謝謝你的招待, 我們走了。」
銘：「不用客氣, 老實說, 我也很久沒跟貓貓兔兔以外的人說話了, 今天很高興呢。」（我心想：人？）
銘說, 天色已暗, 怕我們在墓園迷路, 借了我們手電筒和二把雨傘, 並且……
吩咐貓貓和兔兔「護送」我們出去。
耀輝：「不用這麼大陣仗啊, 我們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銘一再堅持：「天有不測之風雲啊, 你們人生路不熟, 萬一有什麼事, 有這墓園兩大守衛在你們身邊我比較放心。」
我們只好無奈地接受。

我們四人被那男人帶到教堂的二樓–––他的起居室。
那男人讓我們使用他的浴室和毛巾, 我們把身子弄乾後, 坐在客廳上等待, 那男人說要泡熱茶給我們。
客廳上, 一隻神情兇悍的獨眼黑貓, 和一隻圓嘟嘟的小白兔, 正好奇地望著我們。
「哇！好可愛！！」小司伸手想摸小白兔, 不料那小白兔右耳一揮, 拍開小司想摸她的手。
「小姐, 妳別誤會了, 牠們不是我的寵物, 是這墓園的兩大守衛。」那男人把茶放在茶几上, 坐在我們對面, 說：「好了, 現在請你們告訴我, 來到這麼偏僻的墓園來幹什麼？」
「我先謝謝你借我們浴室和毛巾。」偉崙到底是男孩子, 對那男人像審問犯人般有點不滿：「這墓園是私人地方, 不准進入的嗎？不然你管我們來幹什麼？」
那男人呷了一口茶, 仍然微笑著：「我先自我介紹，我叫銘，墓誌銘的銘。」放下茶, 「是這墓園的管理人。基於最近墓園內的墓地, 遭到不明人士的惡意破壞挖掘, 我有責任要弄清楚一些不明來歷的人, 進入墓園的動機。」
耀輝等人正要發作, 我立時制止他們：「抱歉了, 銘先生。我叫小月, 我們是學校內的攝影社成員, 由於今次的拍攝主題是廢墟和墓園, 所以我們才會在此。對於一再打擾, 本人謹代表攝影社作出致歉。」
小司在偉崙耳邊輕聲說：「不愧是會長, 說話很得體呢。」
「是這樣啊…」銘摸摸他的小鬚子, 續說：「大致上, 你們可以在墓園內隨意活動, 不過我要提醒你們, 這墓園並不如表面上那麼安全。你們可能也略有所聞, 這墓園在多年來, 曾發生過多次的神秘失蹤事件。」
聽到神秘失蹤, 小司的好奇心全被激起：「神秘失蹤？我真不知道, 可否說詳細點？」
銘似乎不願多談, 只說：「神秘失蹤, 就是有人神秘地失蹤啊。我怎會知道詳情？」不過, 他又說：「這墓園後面的山……在二次大戰的時候, 曾被日軍佔領過, 山上有很多防空洞和地下隧道、暗室等, 是一個龐大的地下黑暗迷宮, 也許他們誤闖了進去吧……大致上, 這些通向地下世界的入口已經封起, 不過可能也有些漏網之魚沒封起來。
你們在這裡, 不要一看到廢墟就亂闖, 尤其一些通向《地底下》的入口, 千萬不要進去。
就算不是通向地下迷宮, 裡面也可能存放了一些戰時的化學物品, 這些化學物品可能對人體有害……裡面還有很多想像不到的危險！總之, 我奉勸你們一句：
滅亡多因好奇起。」
我們全都沈默下來。

Ⅰ）※大雨之中

俗話有云：天有不測之風雲。

今天, 終於真正明白這話的意思。

原本, 天朗氣清。

轉眼, 雨如瀑下。

我和小司在大雨中拼命奔跑, 朦朧中看見前方有一座建築物, 也不多想便衝了進去。

「呼～幾乎渾身濕透呢！小司, 沒事吧？」
小司：「還好啦！會長, 妳的相機沒事吧？」
「應該沒事。」我檢查了一下相機, 還好沒事, 弄壞了爸爸的相機可就糟了。

我和小司定下神後, 才發覺, 我們跑進來的地方, 原來是一座教堂。
小司：「這裡是教堂吧？這墓園中的教堂……應該很古老了吧！」
「唔……不過這裡應該還有人定時打理吧？」我摸摸這裡的座椅, 一點灰塵也沒有, 而且還是用實木製的。我看了看的四周佈置, 發覺這教堂的裝潢很考究, 座椅和講檯都是以上好的木材所製作, 在彩色玻璃窗旁的牆上, 有因氧化而變黑的純銀蠟燭檯。正前方的講檯後, 有一個巨大的木製十字架懸立在牆上, 旁邊還有一座琴……這些東西看上去雖然古老, 但隱然流露出一種莊嚴的氣派。
「這教堂很棒呢！」我拿出相機正想拍攝, 突然, 傳出一些聲響……

咯、咯、咯……

聲響在我們面前的牆後傳出來, 原來在講檯旁邊還有一扇門, 而聲音就在裡面傳出, 似乎是有人正在下樓梯的聲音。
小司：「喂, 有人來了, 快躲起來！」
小司急忙把我推到講檯旁, 我倆蹲在那裡, 小司還用食指放在嘴脣前, 示意我別作聲。
卡。門被打開了, 我和小司探頭偷看, 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門內走出來。
這男人短頭髮, 短鬚子, 穿黑色背心和牛仔褲, 身形廋削結實。他緩慢地走著, 每踏出一步, 亦會察看四周動靜。有種鍛鍊過、很幹練的感覺。
我心中打量著：這男人搞什麼？西部牛仔嗎？還是重機車騎士？
咯、咯、咯……
男人的皮靴踏在木地板上, 令沈靜的氣氛更凝重。他走到教堂中央停下來, 說：
「……人的……氣息。
我知道你躲在這裡, 出來吧！」
我正要站起, 小司卻示意我別動：「等一下！」
就在同一時間, 教堂的大門被「砰！」一聲撞開, 衝進二個渾身濕透的男生。
「偉崙！耀輝！」這次是小司衝口而出, 我也連忙站起, 走到他們身旁, 拿出紙巾給他們擦拭。
我們一行四人, 其實是學校內的–––
攝影社成員。

我只是一個普通, 平凡的女孩。
我居住在一個小島上, 從以前上學, 到現在上班, 都要乘船。每天日出前便要起床, 梳洗更衣, 弄早餐, 跟鄰居說早安, 到碼頭乘船, 日復如是。我爸爸以前是刺青師, 後來畫畫維生, 很少離家。小島的生活十分平靜, 平靜到連時間都好像從不流動。我家附近有一個沙灘, 有非常漂亮的沙。每到夏天, 我都喜歡在沙灘上, 看著那清澈的藍天和寧靜的海, 和那一望無際的水平線, 我想, 這就是世界終結的, 孤寂。過去和未來都不過是眼前這景象, 無始無終, 永恆靜止。
阿哲學長離開前, 我把這景象拍成照片送給他, 就是因為我知道他會明白這一切。青春沒有未來, 因此我們被凝固在世界末日的影子裡, 直至, 我們在某一天死去。沒有人會知道我們是誰。阿哲學長, 我是這麼叫你的, 你的這個名字只對我有意義, 正如你叫我, 小月。我的這個名字是屬於你的, 只有你才會知道, 小月是誰。我送你的照片沒有署名, 因為真的沒有這需要。你離開後, 我便不再是小月, 只是一個無名的女孩。

※
那遙遠水平線的彼方
就讓我獨自遺落腳印前去
而不留下任何告白
這樣就好　SUMMER

當學校的鈴聲響起, 我自午睡中醒來, 睜開眼, 看到清澈的藍天。

如果世界末日就在那時的某一天, 那我絕對會死在, 你的懷中。
只是到了今天, 走到盡頭的不是世界, 而是我們。
我再一次抬頭看舊校舍, 和藍天。
「小月啊, 妳果然在這裡。」阿哲學長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他終於還是過來了。
「學長......」
「這是妳給我的吧？」阿哲取出一張照片, 照片內是清澈的藍天, 和平靜的海。
「嗯。」
「為什麼連名字也不寫？」
「這樣你才會逐漸把我遺忘。」
「既是這樣, 為何又送我照片？」
「因為你是我的學長, 這段時間受到你很多教導和照顧, 我所對你表示的一點謝意。我並不想你在離開後還記掛著我, 因此, 我不署名。你就當是某一個學妹送你的吧。」
「小月！」阿哲突然拉我的手, 我和他咫尺相近。我又嗅到他身上那股海水的味道。
「還記得, 世界末日？」
我點點頭。最後還是忍不住, 哭了。
阿哲吻下來。在藍天之下廢墟之前, 世界末日, 一切, 完結。

※
這樣就好　SUMMER
太陽正照耀著我倆
這感覺將會永遠持續吧
那怕會發生什麼事......

那天之後, 我再沒有見過阿哲, 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高中畢業後, 我再沒回過學校, 亦逐漸不會再想起他。
只是, 我的時間停止在世界末日那個, 夏天。
多年過去, 我仍然像一個高中生。一些初見面的人時常都會問我：妳是不是暑期工喔？或是, 妳下午是不是還要去上學啊？
我總是笑笑, 心想要是真的就好了。
但假如時間回到世界末日之前, 有什麼事情會改變嗎？
我會不會真的向阿哲學長, 告白呢？

某天, 當我在街上走著時, 一個看似熟悉的背影突然映入眼簾, 我心頭一震, （是你麼....？）埋藏在心底的片段瞬間高速掠過, 我回頭察看, 卻只看到一個陌生人。心情立即平復, 還在心裡笑自己：真是傻瓜, 就算真的碰見他又怎樣了？

沒錯, 我喜歡留戀過去,
但從不留戀任何人。
現在的你變成了怎樣, 我其實一點也不想知道。
並非我不喜歡你了, 正確來說,
我那時喜歡你的感情直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只是當你離開了我的生活後, 你就和我再沒關連。
僅留下一個回憶中的你, 永遠留在我的心內。

※
高中暑期前的最後一天,
同學們正忙著拍照留念。
我悄悄地離開教室, 獨自走往舊校區。
舊校區荒廢才二年, 周圍已是荒煙蔓草, 我小心翼翼地走著, 刺眼的陽光、四周的蟲鳴, 耀眼的夏天正熾熱地展開, 但我的心情正如這座立於藍天之下的孤獨廢墟, 看似寧靜, 其實哀傷滲在裡面。暑期將至, 又一個學期完結了。我還有一年才高中畢業, 但阿哲學長, 他會到外國唸大學, 所以很快我便再見不到他。因此我獨自來到舊校區裡, 我不想, 或者是我害怕直接面對他告別時心會動搖。我們之後不會再見, 這一點我很清楚, 沒有必要讓自己對他再萌芽新的感情。我抬頭看著這廢墟, 讓過去的回憶一點, 一滴地慢慢烙印在我心內。Empyrium, 當初你就是在音樂室內彈他的曲子, 偶爾經過的我, 就是這樣和你搭上。你很驚訝, 學校內居然有人知道Empyrium。你走近我時, 我嗅到你身上帶有海水的味道, 因此我知道你是孤獨的。孤獨的人所以孤獨, 乃是因為他們在自己的世界裡自得其樂, 所以我毫無防備地親近你, 不須擔心彼此會受到傷害。有一次你問我, 假如有一天醒來發現世界末日來到, 不用上學了, 妳會做什麼？我想也不想便回答：會獨自在看海吧。然後我說, 你呢, 會彈吉他吧？Empyrium。你笑了笑說, 大概吧。那我看完海過來陪你, 我說。那一刻, 你沈默了, 眼神變得溫柔, 也變得迷惘。我故意逗你, 因為我很喜歡看你這種神態。未來對我們來說根本不存在, 當我們青春, 一切完好, 誰管那遙遠的未來？對我這告白似的回答, 你無言以對。直至上課的鈴聲響起, 你轉身離去。

※
「記起一切了嗎？
郭小月！」黑衣男人步步進迫。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N-O的事？」被過去的回憶一下子侵襲的我，不停喘著氣：「你想復仇？」
黑衣男人喜怒不形於色，只冷冷的說：
「我是在修復一件藝術品–––Dies Irae！」
「阿龍，住手！」
一把女性的聲音在黑衣男人身後響起。
「姐！！！」我像看到救星般撲到姐姐懷內。
大姐像輕撫貓兒那樣輕摸我的頭髮安慰我，一邊對阿龍說：
「你敢動我妹妹一根毛，我絕不放過你！」
阿龍：「嘿…世事果然沒有偶然。
今天是N-O的忌日，
自那次事件之後失去了部份記憶的郭小月，
受不知名的力量引領回到這裡，
再加上妳，
Dies Irae–––即將完成！」
阿龍舉起手，按下手上的搖控器。
廢墟四周響起巨響。
「混蛋…！」
姐緊抱著我，拼命逃離火海。
我在回望中，
看到他在烈燄中的微笑，
彷若N-O啜吸智慧果液那一刻的表情……

※
我被送回療養院。
在姐姐允許下，我再被催眠。
埋藏那段記憶，那段過去……
在催眠之前，姐緊抱著我，輕聲對我說：
「沒有月亮的黑夜……這就是我們的全名。
N-O，
其實是妳的妹妹。」

而這些事，只有我知道。

N-O外表平凡，又不喜歡說話，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所以在修道院內她沒有任何朋友。
我起初也並沒留意她。
直至某夜。我記得那晚，天空上掛起了美麗的下弦月。
就是那一夜，當我在半夜起來上廁所之時，
看到在音樂室內發出微弱的亮光，
手拿小提琴的N-O，彷彿變成另一個人，
她的琴弓，演奏出的並不是音樂。

是神，在說話。

「要有光。」

於是便有了光。

下弦月夜。我目睹奇蹟降臨在修道院。

※
我們在那夜後成了好朋友，不，應該說…
是情侶才對。
女生即使有比較親密的動作，也不會太引人注目，更何況修道院內根本沒人理會N-O。
我和她經常躲在沒有人時的音樂室內，那裡是我們的祕密花園。
在那裡的時光，是我最平靜、最快樂的日子。
每當我看著N-O時，我總是會感到諸如永恆、不朽、永生或輪迴這些感覺。因為她的身上總是散發著淡淡的柏拉圖式氣質。古老天才的靈魂，似乎都在她身上重現。我迷戀她的眸子，清澈純淨的眸子，和演奏時無可比擬的聖潔。我懷念和她在音樂室內的每一段時光。在寂靜無人的音樂室內，她手拿琴弓，閉上眼睛獨奏，像極一幅象徵主義的油畫活現在我眼前–––一個萬古靜存的幽魂，以音樂展現神的輪廓。
奇蹟一次又一次地降臨在我身上。除了奇蹟，我再也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字眼。

然而，我沒有想到也不能理解的，就是她的痛苦。

※不如妳現在就殺了我吧，小月。
這樣，我將會到達真實
而妳不會把我忘記。※

Dies Irae。審判之日，伴隨血紅的火燄降臨。

在修道院的教堂內，有一個巨大的木十字架。
十字架下的祭壇上，有二個在釋放慾望的人。

N-O在到達真實的儀式之中，口中不停唸著古老的神學奧秘。
「一個圓周。沒有邊界。同時存在於任何地方又不存在於任何地方……」
N-O割傷自己的手，把血塗在十字架上。
「這是開始也是最後……「愛」就是人類的原罪……而救贖即是毀滅！」

午夜的鐘聲響起。
教堂的大門打開。

N-O，啜吸她的手指，充滿智慧果果液的手指……她終於變成完全的、真實的人類……

然後，審判的火燄吞噬一切…………………

當我再醒來後，似乎已身處於那個廢墟之內。
我勉強坐起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祭壇之上。
那個黑衣男人架起了相機正在捕捉他的獵物。
卡嚓。電光掠過，拍下我無意識無防備之姿。

「《決定的一瞬間》。果然沒錯。
比起妳在壇上的睡公主姿態，
妳的甦醒，更加表現出修道院的永恒神聖之美。」

「修…道院？」我慢慢走下祭壇，發現自己已換上了修院服，「這裡是…？」

「還沒有甦醒過來嗎？」他彷彿要向我展示什麼似的張開雙臂：「這裡就是妳們以前生活過的修道院–––一年前的慘劇，把這裡化成了廢墟。
今天就是N-O的忌日，妳，記得這個名字嗎？
郭‧小‧月！」

（N……O！！！）

※不如妳現在就殺了我吧，小月。
這樣，我將會到達真實
而妳不會把我忘記。※

被封印的記憶，從黑暗中被釋放。

※
「存在……是什麼？
我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不是這片樹葉？
我是什麼？什麼是我？」
在修道院後的森林中，N-O躺在石水池上，拿著一片樹葉望向天空，像自言自語般地說著。
正在畫畫的我望向N-O，但沒答話。
「神是怎樣的？像人的樣子？
神用我們的語言說話嗎？
我們的語言並不完美，
因此神也有缺陷嗎？」
「別讓修女聽到這些話哦。」
N-O不理會我，繼續看著樹葉自言自語：
「色即是空。真實只存在於彼岸中？
不如妳現在就殺了我吧，小月。
這樣，我將會到達真實，
而妳不會把我忘記，
我將會永遠存在於妳之中，
存在於這份只屬於人類的、
也是神所沒有的，
妳的《罪惡》之中！」
N-O扔掉樹葉坐起來，認真地看著我。
我放下畫具，走到N-O面前，
捧起她的臉，
吻了她。
「不錯，我們的《存在》是很脆弱的吧…但不論怎樣也好…
我們還是這樣存在著吧…
我答應妳不會忘記妳，
只要能一直這樣下去…
我們就這樣一直下去吧。
好了嗎？回去吧。」
對於N-O的話，我只能這樣回答。
其實當時我並不理解她。
或者，根本沒有人能理解她。
因為N-O是一個天才，她擁有一手無人能及的超絕小提琴琴藝。
她擁有神的屬性，以致她的世界太過純淨無瑕。
太過純淨。太過完美。她的世界沒有亞當，
因此她也沒有「愛」這種人類的原罪。

伴隨她的只有孤獨。

「黑在嗎？」這男人進來就問。「她不在，剛出去了。」「請問妳是？」「我是她妹妹。你有事找我姐嗎？」「沒事，不過有點奇怪她不在而已。」
這男人熟悉地坐到木椅上，應該是他常坐的位置。他點了一杯熱牛奶，口味和他的外表簡直完全相反。這男人長髮過肩，穿一條合身的黑色皮褲、黑色皮靴，手上戴著一條Chrome Hearts十字花純銀手鏈和純銀戒指，這身行頭少說也要十萬吧？但他這身東西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真是物以類聚，大概又是姐姐那些有閒錢、喜歡談文說藝的朋友。
果然，他從袋子中拿出一本Emil Cioran的「解體概要」，靜靜看著。
我則躲在吧檯後做我拿手的甜品。
Devil Doll的音樂在四十三分三十秒結束。
我走到唱機前，打算換另一張唱片，這時那男人突然問我：「妳喜歡Devil Doll？」
「嗯。」我點頭。「真有趣。為什麼？Devil Doll的音樂就像古典黑白電影，對妳而言，不會覺得太遙遠而古老嗎？」「那你為何又在看《解體概要》？」
咖啡店內回復了數秒的死寂。
「妳真不愧是黑的妹妹，」他點起煙，「今天為什麼來到這裡？妳不用上學嗎？」「剛巧經過，碰見我姐。」「世事沒有偶然，」他從袋子中拿出一部相機，「妳知道這附近有一處很漂亮的廢墟嗎？我今天要去那裡拍照，妳十分適合做我的模特兒。有興趣去看看嗎？」「我要看店子。」我可不想今晚被姐打屁股。但他卻說：「我跟黑說一聲就好了，放心吧，這店子白天沒人來的，而且等一下黑也會到那裡。」「姐去那裡做什麼？」「妳來了就知道。」他故作神秘地說。我正考慮之時，冷不防他把手指一下伸到我眉心前，
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十個女生九個怕癢，我這個姐姐也不例外。她不怕打不怕痛，個性好強，可是我只消用一根指頭搔她腋窩，她就只有乖乖求饒的份。
我才搔個幾下，姐姐便已經受不了，一邊狂笑一邊拼命求饒。我看到她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才住了手。
之後我們又再聊了大約一小時，姐看看時間，突然說要出去一下。
她把圍裙給我，叫我替她看店子：「我去一下就回來，妳乖乖待在這裡別亂跑哦，不然我回來打妳屁股，知道嗎？」
我叫她放心，她到樓上換衣服，下來時換上了黑色緊身短裙，配上長靴，一身黑夜獵者的打扮。
「哇……那麼酷，去狩獵男生哦？」姐神秘地笑笑，說回來再跟我說。
姐離開後，咖啡店內便只餘下我一人。
店內一個客人也沒有，加上濃烈暗黑的裝潢，使店內瀰漫著一片死寂的氛圍。
（這樣的店白天怎會有人來呢……）為了打破這死寂的氛圍，我打算放些音樂，我走到姐擺放唱片的櫃子，（哇……）姐的唱片藏量極多，應該超過一千張吧！而且全部都是重金屬的唱片，看到我都頭痛。
不過我也認為，這樣的店子確實放重金屬比爵士樂更適合。我看到櫃內有一整套前期Cradle of Filth的唱片，但我嫌黑金屬太吵，我想應該放些 Doom Metal會更適合這暗黑低調的環境……我找了一會，終於找到Skepticism的唱片，Skepticism的音樂沈重、緩慢而暗黑，被稱為Funeral Doom，當我正打算放Skepticism的唱片時，我瞄到了在櫃內死角有一整套Devil Doll，意大利的黑暗歌德樂團，由神祕人Mr.Doctor領導，只出版過五張唱片後便匿跡。（Good！）我拍手叫好，Devil Doll的音樂神秘而古老，絕對就是這店子的氣氛。
我把唱片拿出來，才發現唱片背後都有紅色印章，這是意大利版的唱片才有的印章，表示這些是初版的Devil Doll唱片！（怎麼找來的？姐真厲害…和爸爸簡直一模一樣！）要是讓一些收藏家知道這兒有這批唱片，不被偷去才怪哩！
當Mr.Doctor魔性的歌聲響起之時，咖啡店沈重的木門亦被推開。
「歡迎光臨！」我回頭一看，一個高大的男人進入店內。

※

當我回復意識後，我發現自己身處一個被濃霧籠罩的街上。

周圍一片死靜，只有濃霧不停蔓延。

我想不起為什麼會在這兒，只好漫無目的地走著。

走著走著，突然想到這個環境很像伊藤潤二的「至死不渝的愛」…

於是，我站定在十字路口旁，等人經過。

我半掩蔽著臉，不久便聽到有人靠近的聲音。

一個白色的身影在我面前走過，我正想叫停她，忽地發現，這個白色的身影竟是我許久不見的姐姐。

「呀……姐，是妳嗎？」

她先是吃了一驚，隨即露出親切的笑容：「咦，小月，妳怎麼在這兒？」

「不知道！」我不管那麼多，一下子撲到她懷內：「大姐，許久不見了！」

大姐像輕撫貓兒那樣摸摸我的頭髮，就和以前一樣。「我的咖啡店就在前面，妳來坐坐吧，妳今晚想在這兒睡也可以。」說罷她就牽著我的手走。

姐姐在幾年前結婚，之後我便很少跟她聯絡，現在看到她似乎一點也沒變。烏黑亮麗的長髮，白色背心連身裙，可是在這身乖巧打扮下，她雙手上的日本浮世繪圖案刺青、以及背上的丸尾末廣「無慘繪」刺青，和她乖巧的外表形成強烈的對比。這個就是我個性鮮明的姐姐。

沒走多久便來到她的咖啡店，一如我的想像，咖啡店以黑檀木配高級牛皮革的沈實裝潢，展示出她高雅低調的氣派。

姐泡了一杯熱可可給我，她則喝黑咖啡。我們聊起彼此的近況，她跟我說原來她已離婚了。

「真的哦？」我很驚訝，她離婚的事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不久前的事，」她點起煙，「他想要個孩子。想要一個正常美滿的家庭。」她吐一口煙，「可是我不想要小孩。小月，妳知道我的想法，這世界充滿痛苦，我不想帶一個生命來受罪。」「姐，我還以為妳結婚後會變成一個正常、普通的女人，可是看來妳仍一點沒變。」「小月……其實不是我不愛他，也不是他不能給我這種正常人的幸福。但我想要的生活是另一回事，」姐看著她的黑咖啡，眼神恍若正看著一個無底深淵，「安逸的生活看似幸福，卻平庸沈悶……我和妳從修道院中逃出來，妳應該明白我的心情吧。」「當然啦，姐，妳有任何決定我都會絕對支持妳的。」我坐到她身旁摟著她：「妳有什麼事都應該要跟我說嘛……像這一次妳離婚了我居然都不知道，太過分了，我還是妳妹妹呢，」姐看到我撒嬌的模樣，伸手捏捏我的臉：「我沒有不告訴妳呀，只是……哎呀呀！！！」姐還沒說完，就突然尖叫起來，因為我使出了對付她的絕招–––搔癢。

那個女孩有強迫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