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岱穎／波赫士 的郵簡  自由時報

2017-09-05

◎吳岱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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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帝的辭典裡

事實是這樣的：當我說出「事實」這個詞

鑽石熔化於我舌上――地質時代仍未結束

當我表露「意志」，邏輯在我齒間崩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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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幻想審判如同公義永不再來

我渴盼永恆，彷彿虛無蝕去肉身

當巨大的理知的衝撞使我清醒而目盲

信仰卻溫柔撫慰我，教我入眠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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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故事延長成歷史，文明繁衍自己

話語從此有了骨架血肉，汩汩的心搏

令那擁有自我的人如此宣稱：「言說――」

「是萬物的核心。」這是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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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是意識傾斜的開端？我懷疑

誰可以說出那唯一的名字，隱密的咒語？

苦路只能通往幽谷，阻我汲汲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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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之門

「做窮凶極惡的事情的人應當假想那件事情已經完成，應當把將來當成過去那樣無法挽回。」――波赫士，《小徑分岔的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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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純真袒露在我面前。小公園裡

男孩拔去了椿象的肢足，腥臭隨即飄散

生之震顫教他嗅聞自己的食指

夕陽燦爛，群樹歡欣動盪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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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輕盈的出演：一次皺眉的儀式

不足以阻止男孩向生活索討樂趣

他尖聲高笑，拋下那具殘破的屍體

轉身爬上鋼管焊成的空洞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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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影子囚禁影子：虛無的罪刑

伸張著虛無的正義――這只是遊戲

而他攀掛在銀亮的經緯線上

以高於晝夜的速度旋轉。他正在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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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傾斜的光照裡逐漸變得扭曲

籠罩著木馬。翹翹板。水泥大象

的鼻頭。幻影的馬戲團。布滿

荊棘的皇冠。他是君臨死地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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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無上的權柄。無知者的笑顏

遠勝於上帝的嘉許。良善只是一個單詞

藉由舌尖與舌面的翻騰辨義

神無法談論自己，只能人云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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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年輕的父親站在不遠處抽菸

我認識他，親切，偶爾煩躁易怒

但無傷大雅。事物的源起何須解釋

在生命的藍圖上，我們都是模糊的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