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2009/六月/二十五日我美麗的二妞死在手術台上

    距離父親過逝剛好滿一年，方才收拾起對父親的懷念的逗點，這突如而來的惡耗竟然會是那般地痛，而這痛楚比起對父親的離去，竟會是更加難以承擔當下。告訴先生說：「爸爸走的時候怎麼沒有這樣的哀慟呢？這孩子不過是跟著我們兩年六個月又二十四天而已，怎能比父親的死令人難挨呢？」或許先生是無法體會父親與我之間的情感，以至於對這樣的問題根本無從回應，又或者先生的痛沒有這般比較的態度，所剩下的是完全的哀痛，甚至，對於這樣的問題是連聽都沒聽進耳裡，有的是那ㄧ雙因為啜泣而顫抖的雙手。

    是的，父親的死對我來說從來就不曾是哀傷地。同樣是從34k埔里交流道將父親送回家中，同樣是依著牛眠山讓父親長眠在牛尾庒的土地上。我們依著同樣的路把孩子的墓塚親手堆砌，只是這34K的出口，在我們心中竟然像是鬼打牆ㄧ般地原地打轉。相較之下，開始惦記著自己是否有不肖的罪名？與背負著對傷痛的糾結！

    國道六號34K埔里交流道，不遠處望去，一座極似牛隻躺臥著的山便是牛眠山；半山腰，清楚地可以看見藏清色的屋頂與白色的牆面屹立的尖塔~~地藏院。一個大轉彎右轉沿著眉溪河堤的道路走去，一邊是往埔里市區的牛眠橋，另ㄧ邊沿著地藏院的指標走去，父親、孩子就在地藏院的山腳下。ㄧ路翠綠的農田有大片的稻子、青菜、筊白筍田。最是讓我依戀的，是牛尾庒前那一條種滿野薑花的溝渠，這個時節正好是花開的時候，路旁還立個牌子寫著『每人限摘十株超過的要收取費用』這樣的告示。當然，這只屬於對外地遊客們良心的告知罷了！通常是不會有人任意地摘取或留下十朵以外的費用。溝渠裡飄來野薑花的氣味，有意思著入口的開始，不論是庄仔裡的住戶，像是我的母親與弟弟他們、或者上地藏院弔謁親人的傷心人、又或者專程來爬山的旅人、以及我們，這裡絕對是個入口，一個以野薑花引領的入口，那麼，這些花可以是如此安逸地在這個季節放肆地開著。

    坦白說，到現在依然放不下對於哀傷的多寡所產生的愧疚，尤其是野薑花稍來的氣味，從來是不曾洩漏任何人的心底事兒。我想從這一個入口開始找尋我們每一個人的出口，是的，就從這裡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