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為何過不了母親這一關?
離婚,除了「被離婚」的被動姿態之外,我不是未曾隱隱想過。
只是,我始終在心理上,過不了母親這一關。
總是在離婚議題上,一想到母親,我就會放聲大哭,甚至承受某種隱形壓力,彷彿被推擠到真空瓶罐裡,將所有的感覺、思考都扭曲變形。
我好奇地想,為何母親在我的離婚議題裡,扮演了如此「有力」規訓者的角色。
雖說,母親畢生用她的某種信念,頑強捍衛自己「不離婚」或「不被離婚」的權益,但在對我的規訓裡,幾乎都是以間接且隱晦的方式,訴諸傳統倫理道德、社會輿論與算命師的宿命說法云云。
母親說:離婚是種對別人的背叛,沒好下場!
可是,「被離婚」呢?
母親說:離婚敗壞道德,失去了人倫,世界就亂了!
可是,不離婚就是到得與人倫,這世界就秩序了嗎?
母親說:算命仙說你會嫁兩次?這可怎麼辦呀?(p.s.看她悲憂愁苦的表情,果然是很恐怖的宿命!)
可是,你都一直那麼聽信算命仙的話,怎麼卻要我誓死抵抗這宿命呢?隱隱地,我看見自己荒謬可笑地一頭撞上貞節牌坊,撞了個包卻沒死的可笑。
母親對於婚姻的信念,還是無意識地透過許多規訓,來助我一臂之力,避免被算命師說中的破落歹命!
事實上,母親對我的規訓,或許在離婚議題上影響了我20%,不過關鍵的絕大多數,取決於我對母親的互動與態度。
那天,坐在回程的ICE火車上,我在晃動的失速裡,有些身心鬆弛地在小筆記本上,寫下了這句:是否我一直還處於批判母親的角度呢?
這幾天一直在玩味文字裡的一點點冷冽滋味,落入心底,針尖般的微微放電刺痛,不怎麼舒適,卻是有種漸次的明晰。就像啐一口馬丁尼,清楚是唯一的可取。
更嚴格說來,母親在我離婚議題上,並非全然的壓制者角色,而是,當我還不能夠放下對母親不離婚的種種偏見與批判,或者無法忍著痛苦貼近她的恐懼,進而看見自己的鬼影幢幢,我永遠都會在想到離婚時,過不了母親的這一關。
事實上,是我不能放過自己!我才是扮演壓制者的角色,讓自己在離婚議題上,顯得那麼世故的身心崩離,卻又張皇失措地像迷路的孩子。
通關,原來不是外在的鑽行,而是向裡看去,到底自己是如何批判母親,從而為難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