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藤廬觀賞奚淞老師的《光陰／平淡》畫展，午後的雨剛好落下，先是稀哩的幾滴預告著，我和老師剛好同時都抬頭望著雨棚傳來的聲響，卻也不怖不驚地等待著傾盆大雨的潑辣。

　　向來是在北美館的諾大四方空間裡，駐足欣賞老師《光陰十帖》的畫作，有時是待上一整天，或者一段漫長的午後，但我的確是允許自己在一段旁若無人的時空裡，漫遊，以各種姿態、心情與靈動，與畫進行無聲的對話。

　　在紫藤廬的展場空間裡，則是多了一份氣味，屬於人的，一種生活上的熟悉，以及偶而脫了拍的節奏。

　　「你看畫時有任何問題，我可以為你解說～」奚淞老師親切地說著。

　　我，突然臉上發燙，害羞了起來，緊張地直說：「老師，我對於繪畫沒有研究，不敢說有任何問題。但是如果有自己不懂的地方，一定會問老師的。」

　　說完，心裡還是撲通地跳著，只是臉頰上的暈紅躁熱漸漸散去，猶如湖上輕霧，被風輕吹。

　　老師微笑點頭，就逕自地在一旁沉思。

　　畫，是生命的一窗風景，或者是時光錯接的渠道。原先前一秒自己還在臉紅心跳的浮動，就在看畫的這一秒，已經被吸入那畫被創作當下的某一方情境裡。

　　我的眼落在一幅山茶花前，那是《願化春泥》三聯作之一，我湊近畫作眼前，仔細地看著那一簇茶花盛開的盆栽，中心竟有霧氣似的白，而又近乎呈現流動的狀態。

　　我打斷老師的靜思，詢問老師關於我對這團迷濛的不解。

　　「清楚，不是我在畫作裡想傳達的…」老師笑語著。

　　「什麼是實？又何者為虛呢？眼見的花開真的比較真實嗎？而凋落或者尚未綻放的，難道就不存在嗎？」老師繼續說道。

　　老師以莎士比亞的「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進一步解釋虛實的意涵。

　　以西方哲學思考，似乎To be就是真實存在，而not to be就成了虛無，但在東方哲學裡，虛實是一體的，那是一種循環交替的過程。

　　「春心是一種循環的能量，我想表達的應該是那一份內在的力量，花開花落都是不斷循環的，我們也都應該在眼睛觀看的物質世界裡，還多了一份等待與相信」老師靜定說著。

　　經老師這麼一解說，我眼裡的山茶花，美的不僅僅是紅花綠葉的妖嬌作態，卻是一份蘊含其中的春心，能量無窮，總是有待。

　　清楚，不是我想傳達的。

　　或許，在物質眼見的真實裡，增添一些些不清楚，留白的是觀畫者的生命進入，進入一份虛實交替的思維裡，也願意穿越表象，進入所謂肉眼不可見的能量所在。

　　春心，盪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