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極限，說故事

2008-07-08 22:39:11品瑜

光陰之前．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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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去紫藤廬，期待的是欣賞奚淞老師的畫展《平淡／光陰》，因為一直以來自己就很喜歡老師畫作裡的一份恬淡與禪味，就像那本《光陰十帖》往往可以在我三宅火燎的地獄時刻，將我超拔至清涼菩提的極樂。

　　往往，只是時空一個角落地翻閱著書本，日光抹影，我又再次經歷了六道輪迴。

　　只是，今天下午一點進入紫藤廬，自己還不敢貿然地風風火火進入展場，只是先坐進榻榻米茶房裡，靜默地喝茶、看書，讓茶香與書香為我洗去一身塵埃。

　　齋戒沐浴，不只是身體，也是心靈的澄淨。

　　約莫五點，我還是獨坐一隅地閱讀著蔣勳老師的《孤獨六講》，雖然身旁一本A4大小的筆記本，但也時刻在會心的當下，將心得寫在書頁上。

　　突然，一位親切的中年女服務生輕聲地蹲在我身邊，告訴我：「蔣勳老師與奚淞老師現在都來到畫展現場，我看你已經讀了一下午蔣勳老師的書，心想你應該很崇拜他，所以趕緊偷偷來告訴你。」

　　我傻楞地望著這位細心的女服務生，就七手八腳地自榻榻米起身，跟隨著她的引導來到畫展現場。

　　可愛的她還幫我引見一下蔣勳老師，並向老師透露我一下午都專心閱讀他書籍的情況。

　　另外，她還熱心地告訴我，奚淞老師也會幫人簽名，叫我可別忘記買本書。

　　其實，我自己也很不好意思，原本覺得靜靜地在畫展現場偷瞄兩位我崇拜已久的老師就好了，因為我怕打擾老師們的午後清幽，以及他們對話的氛圍，沒想到被女服務生的率直給帶到了眼前。

　　我只是緊張地跟蔣勳老師說，謝謝他7/6所做的《身體美學》演講，並告訴悉淞老師我常常翻閱他的畫冊，就趕緊躲到畫展的一個角落翻閱奚淞老師的最新畫冊《平淡／光陰》。

　　我讓自己退出畫展的空間，為的是在光陰之前，先讓自己一貧如洗。

　　在累積所謂「概念造作」的資產上，自己的確是相當富有的，永遠有用不完的粗重念頭，以及百變幻現的心識作用，尤其關於「自我重要感」與「自我特殊感」的珠光寶氣，簡直把我打扮成一位閃閃動人的「貴」婦。

　　俗不可耐，卻也枷鎖腳鐐上身。

　　我知道，自己仍一身粗重，其實面對兩位老師的光陰演繹，真的先得讓自己從概念出脫，一貧如洗，洗淨身心靈的遮蔽與塵垢，才能讀懂所謂的光陰故事。

　　洗，只是如洗。只是很像洗過，但卻只是幾分而已。

　　我得承認，先退到一旁的過程裡，的確讓自己練習了將自我概念一貧如洗的功課。

　　但是，洗的只是最表淺的粗礫，心識最細微處的造作，依然滑溜地躲藏。顯見這樣對治自我概念的生命功課是現在進行式的無終。

　　但是，我至少驚見了讓自己一貧如洗的必要功課。

　　我發覺自己對治自我重要感與粗糙心識只能到「如洗」的模擬程度而已，是因為我發現自己在後來聆聽奚淞老師為我講解畫作裡的虛實意境時，身體偶而還是有一份緊縮，覺察自我重要感還是慣性衝力地跑了出來，亟欲地想表達自己懂得老師解釋畫作裡的禪意，而有了多話的造作。

　　懂得，真需要自己當下那麼熱切地口語言說，企圖讓老師知道自己的「知道」嗎？

　　有沒有可能我所謂的「知道」，其實隱含了更多的「不知道」或者「不想知道」、「不能知道」與「不願知道」呢？而自己卻又極度恐懼地在老師面前顯露出這份「不知道」，以至於企圖用言語名相來喧囂呢？

　　有沒有可能所謂的「知道」與「不知道」只是遞迴過程的一種幻現？於是一體，等於無二，我又何必執持與澄清表態呢？

　　而後，當我回到座位上的自我向裡觀照，的確是看見了自己在聆聽奚淞老師講析時，一些當下細微不可覺察的心識小把戲，再度小丑跳樑地耍弄起來。

　　一貧，我讓自己自我概念出清的意願很強烈。
　　如洗，但是目前的階段也只能「好像」洗過一般，表象的粗糙是抹平了，但是內在更深細微的心識作用，卻是一輩子未了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