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0-19 10:04:57京都子

自我的小家子氣—【兒童繪本】My Big Dog



  《My Big Dog》這是一本小孩與成人閱讀,都能有不同層次推演的繪本書,孩子閱讀這繪本書時,或許會對那隻心胸狹窄的肥貓咪,感到很有趣。

貓咪整天在家吃喝拉撒,還到處宣示主權:碗、沙發、躺椅、老鼠玩具、床,都是它的所有,而且還自認為非常的特別,卻因為另一隻寵物狗進入家庭,惹得它惶惶不安。

  貓咪先是被狗兒的友善,給弄得很不自在,看它跟前跟後地向貓兒釋出善意,伸出大舌頭舔貓咪,幾張連環圖傳神地演出了貓兒的冷眼以對。

  貓咪還會奸邪地把把狗兒拴在大樹下,好讓自己得以清閒,沒想到狗兒的體型越來越大,早就能自行掙開,依然朝著貓咪黏上去。

  眼看狗兒一星期又一星期的碩大起來,貓咪最後選擇離家出走,因為它時在受不了囉!出逃過程裡,它被人撿回家當白癡貓般地裝扮,或者給人嫌棄地去穀倉抓老鼠,再又掃地出門,到最後成為孩童手上拉扯、爭奪的玩具。貓咪一次次的虎口餘生,再也受不了了,決定不再當人的寵物,孤獨流浪去!

  有趣的是,狗兒最後還是從垃圾堆裡,把它給叼了回來,只是,它依然四處宣示主權:碗、沙發、躺椅、老鼠玩具、床,依然都是它的,只是現在連狗兒,都變成它的了!

  《My Big Dog》繪圖傳神,完全掌握住貓咪的促狹模樣,對比狗兒一臉的誠懇、忠實,的確會讓孩子們看得心領神會那份寵物間的緊張關係,以及貓咪的神經質。

  只是,我閱讀這本兒童繪本時,卻有一種很神秘的會意與發現。

  讓思緒跌宕了一星期,我開始取笑個人「自我」(ego)的狹心症,活脫地向那隻貓咪!

  是的,「自我」就像那隻只追求慵懶、舒適的貓咪,總是覺得自己“特別”極了!

  自我以為日子就是這樣過去,沒有威脅、挑戰,甚至連一點點痛感都沒有,它可以自由自在,甚至自以為是。

  正是因為這種自我重要感與自我特殊感的狹心症,「自我」非得貪婪、誇張地宣示各種所有權,才能鞏固自己的安全感,以及試圖填滿內在的匱乏。

  於是,眼見所及,全貼上:「這是我的」的標籤,即使舔一舔,沾上口水,也覺得心滿意足。

  「這是我的!」正是緣由一份匱乏的強取豪奪,用來證明「自我」的存在,就像繫住氣球的那只鉛塊,除了沉甸不堪之外,一無是處。

  原來,能夠綑綁住自己的,就是那只「自我」的笨重鉛塊!

  想想,我們尋求名聲、地位、利益,不也都是自由因為恐懼與匱乏,所驅迫的安全手段嘛!安全,其實一點也不安全,反而讓我們落入更絕望的焦慮裡,因為物質的虛幻永遠像無底洞,反而會加深我們的恐懼與匱乏。

  偶然地,本我(being)現身,那是存在的天真、本然樣貌,就如同那隻稚嫩的狗兒,完全沒有競爭意識地來到眼前,睜著圓亮的大眼。

  「自我」看到了本我,竟然有種被挑戰的危機感,卻忘了本我與「自我」本來應該合一的呀!自我決定把自己藏起來,躲避本我一次次的坦埕裸見。

  「自我」最受不了毫無遮蔽的揭露,因為它向來是鬼祟猜疑的,躡手躡腳、來去無影!

  在本我的面前,「自我」只能猥瑣地躲藏,就像那隻貓兒,倉皇地躲在桌底下、書桌上、抽屜裡,但是聰明的狗兒,還是會聰明地找到它,用它濕濡的大舌頭,舔舔貓兒的不安。

  貓兒知道狗而只是想跟它做朋友,但它皺眉幾眼心想:「它是貓,我是狗,要當我朋友,門都沒有呢!」

  「自我」,就是僵化在分別意識,本我與「自我」是絕對井水不犯河水的,完全無法覺知,原來「自我」就是物質概念世界裡,所投射出的本我幻影,既然是幻影,再怎麼逼真,也不可能是真的,但我們偏偏就執迷幻像,不肯面對真實的本我。

  即便狗兒親切的緊緊相隨,貓咪還是侷促不安,覺得有種要被取代的感覺。接著,貓咪想出怪招,用條繩子把狗兒緊緊拴住,讓它永不得接近且動彈不得!

  「自我」,也常慣用這套小伎倆!有時逃避不成,它會設下許多陷阱,把本我給綑綁起來,只不過自我稍有進步的,就是已經認證了本我的存在,但它卻自作聰明地想出一些心理伎倆,賤招盡出,再次將本我給困陷。

  這時的「自我」,就是這樣想的:「好吧!我知道有本我的存在,但是我自我還是技高一籌,我就是有辦法,把你給綁死!看你還能怎樣挑戰我?!」於是,「自我」利用一些精神上的唯物主義,就像貓咪嘴裡叼的那根繩子,把憨實的狗兒給誘騙到大樹下。

  形式上的靈修、儀式上的僵化教條、取暖式的宗教集會、口號式的慈悲、有高度的給予、分別心的假平等、自我感覺良好的宗教標籤…,這些都是「自我」用來綁死本我的“假面”友好伎倆。

  「自我」以為,本我跟它一樣,應該是喜歡這些膚淺且表面的精神唯物主義,這就跟它自己嘴裡叼的老鼠玩具一樣,就只是用來填滿自己的空虛,打發一些無聊的時間,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感覺一種掌控的快感。

  「各人玩各人的“鳥”!」「自我」得意洋洋地想著。

  只是,本我原來就是自由自在的,誰也栓不住它,即便「自我」可以丟出無數的「宗教」玩具,就是綑綁不了本我的本然,來來去去、無來亦無去!

  就像貓咪眼看狗兒的尺寸越來越大,它現在落得自慚形穢地出逃,「自我」面對本我的壯碩(事實上,本我是無形無像的,是自我看出自己扭曲的鬼影幢幢),它覺得應趕緊夾著尾巴,閃人!

  「自我」,還是希望被人豢養、鍾愛,會視為唯一地呵護著,就像貓咪位自己找到一位新主人,但它付出的代價是,讓新的女主人在它的耳朵、腳上打滿各色蝴蝶結,還戴上項鍊、穿衣服,簡直“裝肖為”到了極點。

  「自我」,因為找不到自己的價值,就只好四處去討好別人,一個蘿蔔一個坑地找了一個愛人,只為彼此填滿空虛,又相互把對方視為活動乳房般地吸食,所以,只要對方能繼續餵養自我的內在匱乏,就算自己被整得怪模怪樣,也催眠似地強迫自己接受。

  許多愛情,就是自我的匱乏與暴飲暴食模式,只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為著認證自己的存在,自我就像被對方捏在手心的紙黏土,怎麼捏都行!

  但是,「自我」“裝肖為”到最後,還是會失去耐性,精神崩潰,落得繼續出逃,就像那隻穿戴一身笨重華麗裝飾的貓咪,依然不死心地尋找下一個“主人”!

  事實上,“主人”不在內、不在外,當然也不在中間,憶起的那一刻就是了!

  我們千山萬水地尋找自己的真命天子,渴望一段真愛的出現,那種向外投射、執持的貪慾,不正是像那隻貓咪的「自我」嗎?造作到最後,完全失落了自己的所來與從去,卻只是想在一段段依附的關係之中,尋找到那份踏實的價值,可能嗎?

  只要「自我」的盤算與期待繼續存在,永遠會存在著期望落差與失望的問題,有人想溫馴、多情的解語女子,有人要獨當一面的女強人、有人盼溫柔細心的新好男人、有人渴望調情、吹噓的壞男人…,物質世界裡充斥著一條條“先決”條件,意思是:「不合條件的人,不要來~污辱我的美!」

  複雜、瑣碎的種種條件,幾乎把人切割、絞碎,就像一坨肉攤上的絞肉塊,還得任人挑精撿瘦、秤斤論兩,最後又還得討價還價一番,如此重重撕裂下來,真是無一「完人」,卻只有完蛋的人!

  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或者一見鍾情似的夢幻,不過是上述的一場肉攤買賣紀實,帶著盤算與期待種種條件的尋愛,若以真實影像處理,就是屠宰場裡的血肉模糊切割過程,大家拼死命要找的,就是那塊只有六兩重的黃金肉塊!

  帶著盤算與期待去亢奮尋愛,夢幻嗎?說真格的,是比較血腥、噁心吧!你能想見世間男男女女們手持屠刀,一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嗜血模樣,還有美感嗎?

  最後,只得等到落得傷痕累累的徹底絕望之後,「自我」才會決定暫停一下這樣的追逐依附與餵養的尋愛遊戲,就像那隻睡在破紙箱上的貓咪,暫時讓自己喘息一下。

  「自我」總要在一切物質幻象失落之後,健康、愛人、事業、名聲、財富、地位…之後,才願意真正面對孤獨的本然樣貌,孤獨是無法壓抑、排拒與消除的,因為那就像是自己生命律動的樂音,只要存在,孤獨就會隱隱的響起,你只可以忽視不理,但卻不能強力抹煞孤獨的存在。

  然而,所謂的孤獨,也不是一種向量上的絕對,或者有、無的算計,「自我」本來就只是個扭曲的幻像,虛幻不實的東西,本來就沒有量化計算的可能,唯有回歸本我的真實存在,才能破除孤獨背後的魔咒。

  狗兒走到破紙箱邊,把被風吹雨打的貓咪給叼了回來。

  總是當我們覺得被生命無情地打擊,破落到了谷底,也幾乎要絕望時,儘管「自我」再如何閃躲,生命終究是慈悲的,本我總是會找到那虛飾裝強的「自我」,無須言語、沒有解釋,那就像光自然幅射出一般,本我就是愛,而我們自己就是愛的本身。

  狗兒親吻著、需要著、喜歡著貓咪,但是,貓咪還是怔忪的不敢相信,繼續喃喃自語:「但我是一隻貓,它是一隻狗,而且還是非常大的狗!」貓咪不敢相信它們能成為朋友。

  但是,有一秒的遲疑與不確定,「或許吧~而且只是或許喔~」它還是充滿抗拒的死鴨子硬嘴巴!

  「自我」不就像貓咪一樣的鐵齒嗎?即便繁華過眼雲煙,千般落盡只剩孑然一身,哪管本我的慈悲相伴,它依然執持二元分別,不肯認證那份實有的存在,而自己不過是時、空象限裡的幻影,永遠只會把自己弄得神經兮兮的。

  本我如那隻無言卻忠實的狗兒,依然形影不離相伴。

  人,總有轉瞬的覺知,在極短的時刻裡,照見本我的美麗、實存與永恆。但「自我」仍然會在我們毫無覺察的無明理,騎上慣性衝力,繼續逞其虛幻的自欺招式,就像貓咪回到家,依然到處宣示主權,所有東西都是「我的」,即便自己不怎麼喜歡,它就是強迫症似地就連狗兒也被它宣示為所有!

  是的,人生所有的際遇,都只是有時,榮有時,枯有時,風光有時,破落有時,哀有時,樂有時。困境裡,能夠認證孤獨的本質,進而回歸自我,是容易的,相較之下,如何能在人生的下一波高峰裡,還能保持清醒的覺察,與本我持續連結,這反而考驗著一個人的生命智慧。因為生命是無止盡的覺察與學習,我們總會在跌倒後再度爬起的瞬間,又進入了另一階段的迷障,就像那隻回到溫暖舒適狀態的貓咪,恐懼、匱乏所驅迫的慣性再度原形畢露,就連自己根本是虛幻的,都要宣稱擁有本然存在的!

  我們的「自我」總是焦慮地掌控著一切,以為這就是自己的主人,然而,「自我」卻淪為被掌控物的奴隸,而新膜就是那只綑綁的繩子。

  於是,我們一輩子要對治的是什麼呢?

  「自我」!

  決不是向外追求功名利祿與愛情,當然也不是精神唯物主義地給自己貼上一只「虔誠慈悲」的宗教標籤。

  所幸,生命是慈悲的,本我就像那隻狗兒,儘管「自我」再如何狂傲,他依然是用自己溼濡、柔滑、溫暖的大舌頭,繼續舔去貓咪心裡的厚重角質!

  闔上書本,我笑了,我猜,佛陀的拈花微笑,有許多也是因為自己的人性太人性吧!

  看見了「自我」的愚蠢造作,反而落得一份明白,生命還是自己的,是福是禍,不就操之在己嘛!這就好辦了,對治「自我」不就好了嗎?!

  也對,也不對。

  最難的,總是藏在看似容易裡。

  不易,卻正是日起有功的學習。「自我」,就把「自」與「我」拆解開來嘛!首先個別分化,再逐一打擊,或許,能在堅硬中看見脆弱處,也可以在不可能中看見破綻,甚至化阻力為助力!

  這場「自我」與本我的貓狗交纏,結果如何呢?請待下回分解!

  

  
《My Big Dog》Janet Stevens & Susan Stevens Crummel, illustrated by Janet Stevens, Golden Books Publishing Company, Inc.
redteaa 2007-10-22 16:48:25

我又有了個領悟:
是不是跳出二元對立就是通往慈祥心和同理心的第一步?

版主回應
我覺得那是很微妙的
當我們的腦袋不必忙著判斷誰對誰錯時
我們的心就會有一份放鬆
只是繼續深為第細微地觀察著
魚是
我們自己就會變成事件的本身
牽涉在事件裡的兩造
以及那在兩者之間的鬱結

當我們進入這份忘我時
雨人事物的連繫感
就能讓我們生起一份同理
於是
慈悲就因此而生
2007-10-22 19:29:10
redtea 2007-10-22 11:37:02

>>形式上的靈修、儀式上的僵化教條、取暖式的宗教集會、口號式的慈悲、有高度的給予、分別心的假平等、自我感覺良好的宗教標籤…,這些都是「自我」用來綁死本我的“假面”友好伎倆。
對於這句我非常認同,也可能因此我對宗教總有份揮之不去的抗拒.

最近的我有點兒迷糊
會不會是自我看到了本我想逃跑啊
而我就掉入了這個既沒自我在掌握也沒和本我建立好聯繫的真空中

我想也想不通只好由得這種迷糊的狀況延續..
還是有不同的情緒浮現我唯有任其自然

我最近有些醒覺:原來自己一直很看不起自己的女性特質即是柔軟的情緒化的部分
我總在刻意貶低打壓這部分,用以理智為基準的屬於男性特質的那部分
我想這也是一直以來我不喜歡自己的原因

版主回應
慢慢來囉!我也還在觀察這個部份,覺得真是有趣極了,還難會玩把戲的嘛!

我以前也是裝強,行事像個男人,現在我漸漸學習看待我自己女性特質的部份,我也可以很溫柔可人呀!但絕對不是為了男人而扭曲自己,我只是因為喜歡這樣的自己!

我們可以一起加油吧!
2007-10-22 13: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