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是Rebecca學校的圖書週，老師安排了兩小時的朗讀分享時間，讓每個年級的兩位孩子為大家唸最愛的故事書。

　　這個活動也邀請家長出席，我感覺挺新鮮地參與，提早到圖書館等待，可是當孩子魚貫進入教室時，我的工作就來了。

　　孩子的德文老師輕聲告訴我，Rebecca哭了，並且拒絕上台為大家朗讀，所以特別讓她待在我身邊，老師告訴孩子，等會由一年級孩子先開始，她可以慢慢考慮，如果不想朗讀也沒關係，可以臨時讓其他孩子代替。

　　我不太希望當場問個所以然來，只是讓她自己調適一下心情。孩子坐在我的大腿上，安靜地聽其他小朋友朗讀，等到該她上場時，老師只是輕聲地再次詢問她是否有意願為小朋友讀故事書，她搖搖頭，老師也表示理解，請另外一位小朋友代替。

　　當下的我，心裡一直在想，從小老是被指派參加作文、演講、書法、繪畫、國語文競賽的我，曾經拒絕過老師的要求嗎？如果我臨陣脫逃，老師會怎麼處理呢？我曾經問過自己，真的喜歡這些比賽嗎？心中有無抗拒？敢不敢認證自己的感覺與心情呢？

　　這些都已是後設之說，不可考，也無法推論。只是，在當時的氛圍裡，我只是學習到服從，卻完全聽不到內在的真正聲音。

　　其實，每次演講比賽前，我都害怕得要命，雙腳發抖又腎上腺素分泌過多，關於演講的那一段記憶往往空白，只有事後無限虛脫地倒坐在台下。

　　我是如此壓抑自己的感覺，非常盡責地完成老師指派的每一項比賽任務，即便出國求學與就業，也是如此無感地一頭埋進完成任務的慣性裡。

　　看著女兒隨性的這一幕，我實在有點羨慕她，可以依照自己的感覺，勇敢地說出自己的所欲與不欲。

　　活動結束後，老師笑著跟我說，這件事沒有關係，或許等明年她會更樂意分享喔。我點頭謝謝她，真心感謝她給予孩子誠實的空間。

　　回到家後我問孩子拒絕上台的原委，她只是淡淡地說，實在是故事裡頭的一段非常拗口，總是讓她無法正確地表達情緒，所以她就不想唸了，她還補充說，或許明年吧，她能找一個更有趣的故事來分享。

　　我聽了笑笑，願意給自己時間是好的，至少還知道自己的感覺所在，不像我只是劈頭接下任務，在埋頭達成使命，過程參與的樂趣盡失，多浪費人生呀！

　　也許，不惑知年的我，倒是可以學習拒絕上台的勇敢，這裡的舞台不只是物理型態的空間，也可能是一種發聲的場域，以及被看見的揭露，我是否能在不想說話時拒絕說話？不願與人接觸時謝絕來訪與應酬？

　　不易！

　　但是，看著孩子與己同在的自由，竟也鼓舞著我體內某種竄動的因子，而發聲的就是自我。

　　再試一下，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