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9-23 07:45:42京都子
心的翹翹板
所謂人生,就是自己走向死亡的傾斜而悠長的過程。
—井上靖《乾河道》
在北投溫泉公園的秋風送爽裡,我讀到井上靖這段詩句,忽悠地玩樂了起來,在自己的心底獨自玩起翹翹板來。
小時候,我是孤獨的。經常一個人跑到空盪的中山公園裡,玩起一個人的翹翹板。
怎麼玩呢?印象中,總是忌妒著誇張嘩笑的兩個人,屁股這麼向上一騰或向下一蹬,「碰!」引爆著帶點疼的全身震撼,一高一低來回地玩樂著。但,我是如此孤獨的一人?!
年幼,但心裡的調適機制是彈性的。
我首先站在翹翹板的中央,沿著一端的傾斜,有如走平衡木般地步移,去享受那整個世界幾乎要陷落的驚悚,忍著下一秒幾乎要向後跑的防衛機制,挑戰著自己的安全慣性,看自己究竟能有多勇敢?!
就在翹翹板向下傾斜的那一端,幾乎要完全落地前,我幾乎是用跳躍的方式,再度站回中心原點,然後轉身向另一個極端慢步走去。
另一個挑戰慣性的試鍊。
偶而也有失“腳”的時候,那關鍵的一秒沒能掌握好,竟讓翹翹板真的給跌坐在地,我也被它那生氣的反作用力一彈,自腳板底下傳來的瞬間撼動,整個人騰空飛去,有時重心不穩,同樣跌個四腳朝天。
整個夏日蟬鳴午後,我可以如此把玩著舊把戲。
一個人的翹翹板上,有我與慣性的挑釁。
及至成年,我已不玩翹翹板了,只是偶而被女兒們喲喝,充當人頭似地搞笑、尋他們開心。
只是,近來隱隱地心裡有股晃動,偶爾「碰!」的一聲傳至耳膜來,是一種大意的失落。原來,我的心玩起了翹翹板來。
心,也在走向死亡的傾斜而悠長的過程嗎?猶如朝著翹翹板的一端漫步、走去。
是的,心帶著所有的念頭隨行,一個個朝死亡的止滅而去。只是這一輪的歡樂,可能是一個晝夜的瞬間。
我們不是都死昨日的種種,而生於今日的未知嗎?
念頭的生、滅,都已是生、死無常的演練。
心,只是在如常的幻象之中,玩樂、放意,在翹翹板的遊戲裡,領悟了離苦得樂的究竟禪味。
心。翹。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