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8-29 23:40:47京都子

小吃攤與母親



  8/28「勝口味」蚵仔麵線的親情互動,讓我看見屬於台灣另一份濃郁人情的可能,以及庶民生活的素樸之美。我不知道多年後的Isabella會如何記憶這一段,但我知道彼此擦拭汗滴的情濃,會溫暖自己一輩子的。

  我思索著,在我有些蒼白的童年記憶裡,是否也有與母親在小吃攤上的親密對話與互動?

  似乎沒有,或者太模糊了。

  我的母親長年被父親的暴力與經濟控管威脅,終日只能死守那台縫紉機,為人縫補修改衣服度日,哪有閒錢與興致去吃上一碗台南有名的小吃呢?

  重視個人享受的父親可就揮霍了,三不五時地騎上摩托車,鑽行到民族路上的夜市,不是吃盤一百元的炒牛肉,就是八十元的炒鱔魚,有時還遠征到天宮廟前去吃碗一百元的魚丸湯。

  我長越大越精,經常看見父親拿著鑰匙要出門的模樣,就大聲吆喝兩個地地趕緊跟班跳上摩托車,而我則是直奔廚房拿鋁製的提碗,趁父親呼嘯而去前一刻,緊急跳上了車。

  好幾次要求父親也買一份炒花枝麵給母親吃,父親一臉無情地回絕:「買什麼?她又不姓吳!」年幼的我真的不懂,為什麼不姓吳就吃不到那碗麵?為什麼不姓吳就得遭受非人的對待?

  後來我學聰明了,當大家在小吃攤上大快朵頤時,我會趁機走到老闆身邊,偷偷摸摸地拿出我預藏好的提碗,請他幫我盛一份帶回去給餓肚子的母親吃,友時父親父帳時發現,但早就為時已晚,愛面子的他也不好當面發飆。但手握著那份溫熱的小吃,能帶回去給瑟縮在裁縫機前的母親食用,我有一種微酸的幸福。

  只是,我的小吃記憶裡總是緊張兮兮、冷汗直流,就怕自己的時機掌握得不好,母親又要錯過享用一頓飽食的機會。

  現在想來依然覺得心酸,小吃在我的記憶裡,美味竟然有些有點失焦、模糊,而苦澀與不解於今卻持續滲出。

  吃,有時不僅只是味覺的記憶而已,甚至還摻雜許多關於人世的感懷。於是,食物本身的味道也就不那麼純粹與官能,而是一份心情與成長的紀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