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25 12:20:21京都子

兒童繪本「露芭—貝爾森的天使」—在別人的需要中看見自己的責任


  在圖書館借書時,還在思考,該不該借這本二次世界大戰,講述納粹大屠殺期間,一位來自波蘭蘇俄邊境的女士,以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愛,救了54名荷蘭小孩的真實故事。一方面考量孩子是德國人,背負著歷史的原罪,另一方面,以他們的年紀是否能真實了解戰爭的慘酷,也是令我多番思索。

  其實,德國對於二次世界大戰的責任,一直從未規避,比起小日本的抵死否認、奸詐狡辯,德國官方與民間的敞開論述,更顯出德意志民族的泱泱大國風範,不僅每天在電視上都有播映紀錄片、歷史責任深入研討,更是在外交、人道救援與難民收容,展現贖罪的誠意與行動。

  我相信,念一年級的Rebecca很快地就會在學校之中,接觸納粹史實的資料與研討。

  於是,決定把「露芭—貝爾森的天使」借回家中,因為我自己更想閱讀關於人性如何在危急存亡之中,展現最靈動的光輝。是否要講述給孩子聽,我自己沒有定見,就把書擱在客廳茶几上,若是他們翻閱後有興趣與疑問,我再為們述說吧!

  1944年12月,即將覆滅的希特勒納粹帝國,正做最後垂死的掙扎,他們在荷蘭擄來鑽石切割師,卻將這些失親的孩子遺棄在德國北部的貝爾森小城的荒郊野外中,任何凍寒、餓死。

  「為什麼我還活著?」露芭在先生與年幼孩子被納粹屠殺之後的兩年,依然問著自己這個沉痛的問題。
  但是,他在這些別人的孩子身上,找到了答案。

  在集中營裡,露芭冒著生命的危險,為這些孩子張羅吃穿,即便她自己的孩子已經死去,但她知道,這些孩子的父母親總是企盼有人能夠對他們的孩子伸出援手。

  即便寒冬凜冽,節節戰敗的納粹開始對集中營的無辜生命,實行最後的報復,但在1945年的4月戰爭結束,仍有52位小孩倖存。

  露芭將他們送回荷蘭,在協助戰爭遺孤返回母國之後,她繼續在歐陸尋找家人未果,最後移民美國。

  1995年4月終戰五十週年紀念時,這些「鑽石小孩」聯繫上遠在美國的露芭,他們再度為她準備一份珍貴的禮物(集中營時,孩子曾餓肚子省下一條麵包與其他囚犯交換一條紅絲巾送給露芭當生日禮物)。荷蘭女王碧亞翠絲頒發人道特殊貢獻銀質獎章,表揚她在戰時以一己生命,推恩保護這群失依幼雛。

  在露芭所救的最小孩子—艾絲特拉.狄金曾表示:「母親總是對我說,雖然他生下我,露芭小姐卻給了我生命。」

  露芭接受訪問時,她並不覺得自己是位英雄,因為這些孩子,讓她長達兩年質問自己「為什麼我還活著?」的自咎,找到一個生命能量的出口。

  獨自閱讀這本書時,我跟著文字的推演,而熱淚盈眶。

  一個被戰爭殘酷所擠壓的卑微生命,竟然可以在別人的需要中,看到自己的責任,這無不讓置身承平歡樂,卻成天叫嚷苦悶憂鬱的現代人,有種深沉的省思,當我們虛耗地在自我心識內,指責環境、他人的迫害時,是否也能看見自我存在的責任?

  書本靜躺在客廳,五天之後,女兒拿來要我為他們唸,也就此開啟他們天真又直接的疑問。

  「以前的德國人為什麼要殺猶太人?」
  「現在的德國人還會那麼壞嗎?」
  「希特勒為什麼那麼可怕?」
  「為什麼要戰爭呀?」
  「現在還會不會有戰爭?」……

  他們的問題有多少,我的思索就有多深,而我的表述也就越詞窮…

  不過,孩子就是稚嫩、善忘,尤其對於人性幽微陰暗的部份。聽完故事後,他們在書頁最後所提供的1945與1995照片裡,忙著比對哪個小孩變成哪個老人?

  在歐陸的地圖裡,孩子也看清楚納粹鐵騎行過的足印,一段人類文明的慘痛歷史,一個集體無知的罪行,把阿姆斯特丹、貝爾森與薩斯托維亞,三個城市的生命脈動相連。我的孩子好奇地從他們的出生地法蘭克福與紐倫堡,去尋找與這脈動的相對位置。

  「露芭—貝爾森的天使」讓我思索著一己生命的出口,是否在無我的自性之中敞開?

  對於孩子,我想此刻的他們能夠感受人性落差的機會並不大,但,他們至少體會有一種愛,是在別人身上,可以完全展現的,即便是在性命交關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