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14 12:05:13京都子
我需要一個全然開放的誠實空間
關於家庭暴力,我還在學習,從自小躲藏隱諱家庭暴力,或者瞞天大謊編出美滿家庭的虛假作文,以至於現今願意誠實、了然以對,與無諱地梳爬所有細微的感受與情緒,我知道敞開之後,讓自己得到更多的內在力量,但相對於過去的封閉、隱瞞,甚至自欺欺人的表象太平,如今卻是全然開放,打開五感去聽自己的生命在說些什麼,我還是有種不確定的危險,因為,之前屈服於世俗假象或不假思索的道德,我只要被動且有制式章法可循地繼續配合父母,在人前演出一齣父慈子孝的「合家歡」戲碼,我就可以得到眾人「羨慕」與「稱許」的掌聲,而在這個絕大多數人意見所宰制的社會裡,我會感覺自己「很上道」,因為我與所有人是同一國的,我可以認定自己是很符合社會期望與有品德的,我的世俗感覺很好,因為週遭沒有雜音與耳語,我是所有人的榜樣。
而今,我好像在進行一種內在的冒險,我讓心中熊熊烈火燃燒著,煮沸著我的所有覺知與觀照,然後我的內在感覺與聲音開始像水滾的泡泡,一個個地冒了出來,我不很確定接下來自己是否要爆炸了?或者僅僅是將頭蓋骨如同壺蓋給噴開來了?還是像沸水溢滿開來地起乩而至語無倫次?但我已經決定進入自己的生命,而生命本來就是一場冒險,我只能拿出存在的勇氣,去對抗一直以來只能服膺眾人與世俗的恐懼,雖然,這將是從已知到未知,自確定到陌生,從簡易到艱難,自平順到阻礙,但我的勇氣已經準備好帶領我,前往生命實相的朝聖之路,我不願繼續與最大多數人窩在陰暗的山洞裡取暖,因為那只是一種生活方式而已,我要走出山洞踏入未知,去尋找生命的另一種可能,道上或許有毒蛇猛獸,天上也許烏雲密佈,風也刮耳地呼嘯着,此去可能就是天之涯海之角,在前進一步就要墜落了,但我願意臣服於一切的未知,我寧願是如此與自己的心同在相隨,而不是讓已知的恐懼撕裂、啃食著我。
我開始往生命實相的道上冒險了,哪裡或許是鐐拷炙煮的無間地獄,也許是落英繽紛的桃花源,甚至那只不過是另一個漆黑的山洞而已,但我只想要與我的心同行而已,走到哪裡都無所謂了,只是圍聚在山洞裡的我所熟悉的朋友與親人,或者只是蹲踞一角的陌生人,個個無不面面相覷,彷彿下一秒我就要死去般,我知道所有的恐懼可能不一而足,但恐懼的目的卻是同樣希望把我綑綁留下,他們害怕少一個人就失落了些許溫度,也減落了聚眾的氣勢,於是,在跨出的那一刻,我要學習的是如何應對自己的內在聲音,與週遭人的反應,甚至是善意的建議與勸說。
此刻的我,最需要的是一個全然開放的誠實空間,以及一份生命成全的尊重,我想把心中淤積的念頭清一清了,就像一個即將整裝上路的旅人,攤開行李箱先把一些不必要的東西拿出來,繼而有條不紊地整理排放所需,過去的老舊行囊已充塞太多的垃圾與雜物,如果帶著上路只會讓我在冒險的開始就已經疲憊,可能中途就要昏厥死去。親愛的朋友,如果你相信生命,那麼請不要告訴我該如何速成地原諒我父親以及過往所有的遭遇,因為我相信傷口可以被癒合,但不會被遺忘,受暴者不需要原諒,但急需生命重整的協助與看顧;如果你相信生命是無可複製的,那麼請不要用未經思索的教條來框架我,因為未知代表豐富,冒險是種自由,每個人都該擔負起豐富自我生命的責任。我期盼自己與朋友給我一個自主與開放的機會,去梳理所有的過往,在所有的苦難中尋找生存的意義。
我身邊已經有許多如此開闊與試著了解的朋友,從他們眼裡我看見了一份人的純然品質,他們是毫無染垢的純淨之光,與我的生命之光相互輝映,卻不企圖將我調整到與他們同頻共振,我們在各自的波長中延伸、發光發熱,於是在這樣的敞開之中,我感染了這份開闊,也自然湧現一些曾經未可言說的心情,甚至在口說之中進行內在工作的整理。他們持續敞開地聽著,就僅僅是傾聽著,不因我的皺眉而心痛,不為我的忿恨而惱羞,他們相信我在經歷一場生命的冒險與洗禮,全然尊重生命的獨特與完成,就像北極極光中各色光波的飛旋,毫無牽繫、交纏,卻能在百變幻像中譜出絢麗的光之舞,因為我們都是光,所來所去皆為如此,我們只是彼此榮耀、光華,卻沒有彼此負荷的強加。
一個全然開放的誠實空間,我們都可以敞開與遨遊在生命實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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