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帖信傳奇之《天梯》09
「幫我看看好嗎?我的背部好癢...」
小雪剛從浴室淋浴出來,圍著一條大浴巾。
「怎麼啦,讓我瞧瞧...」多多走過去,小雪伏躺在床上,把浴巾解開。
「好像皮膚過敏,有一小片紅腫,大約五公分見方左右在背部。妳是不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啊?」多多關心地詢問。
「沒有啊!我的三餐定時定量,也不喜歡亂吃零嘴。」
「那麼,說不定妳不小心碰到了什麼化學顏料或被昆蟲螫到。改天去給皮膚科醫生吃吃豆腐好了...。」多多戲說,隨手拿了一瓶乳液幫她擦塗。
「好多了,謝謝妳!」小雪又把浴巾圍上。多多則到自己的衣櫥去挑了一件外出服。
「我想輟學。」小雪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淡淡地吐出一句話。
正在換裝準備去上街的多多一聽,驚訝得無以復加,急忙轉過身關心:「怎麼啦?是為了蔡裕國嗎?他不是已經不再對你糾纏了?」
小雪心事重重地答道:「不全然是因為他,舒志泉老師受傷都是我害的,現在他已被學校通知下學期不再續聘,我想和他一道去西藏。」
「西藏?」
多多更加詫異:「去西藏幹嘛?妳都還沒畢業呢?」
「舒老師要和一位朋友去西藏調查他的身世,我想陪他同行。」
「調查身世?舒老師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多多接二連三的聽到一些從來不知道的內情,不禁狐疑起來。
「我也是這次在醫院照顧他才偶然知道的。他自幼就被帶到了台灣,十三歲之前的往事完全沒有記憶。」
多多聽了更加覺得不可思議。
「即使是這樣,也不用你陪他去罷?是他要求的嗎?我認為妳應該以課業為重。」多多苦口婆心地勸說。
「妳誤會了,」小雪趕緊澄清道:「是我自願一同去的,我還沒有徵求過他的同意。不過,我真怕這次他離開了我,以後再也找不到他,所以一定要好好的跟在他的身旁...。」
「傻女孩!愛一個人也不是這種愛法。妳像牛皮糖一樣去黏他,難保他反倒被你嚇跑呢!何況,妳還只是個大學生,怎可輕易就想輟學?」
「我不知道,」小雪意志堅定地說:「對我而言,他比一切都重要!學業以後還可慢慢完成,所愛的人走了,說不定會一輩子都不再重逢...。」
多多明白小雪的心情,也感動於她的勇氣。她從沒看過這麼痴情的女孩,一愛就付出全部的精神和氣力。
「那妳的家庭呢?難道妳沒有家人?他們會贊成自己的女兒跟一個男人跑去西藏?」
「家庭?」小雪沒料到多多有此一問。
「其實我一直是佛教功德會收養的孤兒,從小在慈濟育幼院長大,因為怕麻煩,所以我也不太提自己的出身。」
「多多聞言,為她感到無限的悲憫,相處近年,竟不知小雪有著可憐的身世:「難道妳從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親是誰?」
「不知道,但是師父說我被收養時已經五歲,身邊帶著一封信和一件金屬製的玩具。那封信上說我是一個音樂家的私生女,但我父親卻不知道有我這女兒。我的母親因為身患重病又舉目無親,所以無法照顧我,不得已才將我遺棄。」
多多原本軟心腸,此時已是淚眼汪汪懸在頰上:「小雪,沒想到妳這麼可憐,竟還這麼樂觀堅強,一點都看不出有一段令人同情的身世...。」
多多此時才恍然大悟,難怪小雪會深深愛上懂音樂的才子舒志泉老師,而且深怕一分開就再也無法和他相聚。也許這其中尚包含著『戀父情結』和被親人遺棄的同情心態?難道這是宿命?
「他會答應嗎?我是說舒志泉老師。」多多憂心地詢問。
「我不知道…但是我會努力的!」
「我真捨不得妳,親愛的『老婆』,不管怎樣,我都是妳最好的朋友,妳如果覺得無助的時候,一定要來找我...。」
「看妳!」小雪給了一個陽光笑臉:「好像是生離死別一樣,我又不是現在就要走?」
兩個人手握著手,溫馨地笑了起來…。
「絕對不行!」
舒志泉把原本已就口的咖啡杯又憤然放在桌上。
小雪像一隻雞雛突逢鷹襲,瑟縮在他對面的座椅上。
舒志泉從沒有用這麼嚴厲的語氣對學生說話,就算上次面臨蔡裕國的挑釁也沒有...。
「我會...自己負擔...旅費的。」小雪用很微弱且有點顫抖的聲調,怯生生地吐露了這句話。
舒志泉嘆了一口氣,才正眼注視著小雪:「對不起,我一時太衝動,嚇著妳了。」然後他離開座椅,緩緩在小客廳踱步。
「我並不是介意旅費的問題...」
舒志泉又面向小雪:「妳忘了妳還是個在學的學生嗎?怎能為了跟我去西藏而耽誤了學業?」
這個顧慮對冰雪聰明的小雪來說,早在意料中事。
「世上出名的大畫家,都是靠努力創作和學習、遊歷,才有傑出的作品和名氣。美術系的畢業証書並不代表畫家的程度。我想到西藏去增廣見聞,說不定對我日後的創作力更有開發的作用!」小雪把事先想好的理由從容的說出來。
「我知道妳的油畫造詣已達到一定水準,」舒志泉說:「但半途而廢畢竟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我這次去西藏也不是去『遊歷』,是為了調查自己的身世。會不會歷險和需要滯留在當地多久時間?根本沒個定數。我怎能自私的讓妳半途輟學去做一件無意義的事?」舒志泉說。
「不會無意義的,」小雪本想接著說: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但是話未上口,又被害羞吞了下去,於是改口說:「我們不是有著共同的謎底尚未解答嗎?」
「妳是說...我的夢境?」
「和我那幅畫!」小雪接著說。
「這個理由太牽強。」舒志泉說:「你怎知到了西藏就能解開這個謎底?是不是真有這個地方?可還說不準。」
小雪原來閃亮的眼眸漸轉為黯淡,不知不覺低下頭來。
「聽我的話,小雪,好好的去完成妳的學業,我相信妳的前途必定無可限量的!」
舒志泉說著迂腐的勉勵的話,其實他心裏也盼望著能和這位純淨美麗的天使為伴,但是身為師長的道德與責任在綑綁著他,他怎能有一絲妄想...。
小雪無計可施,她心中在吶喊:難道...你一點都不明白我的心意?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學業、前途都可以棄之不顧。如果你把我留下,我的生活又有何意義?
但最後她只是垂頭喪氣,緩緩地起身走向門口,準備離開。
舒志泉也不挽留她,任她一步步地走出去。當她手握門把,正想開門的時候,舒志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慢著!」
小雪聽到舒老師的呼喚,心裏原來的死灰忽兒又復燃起來...
「小雪,妳的背...你的白襯衫上怎麼有一灘血漬?妳在淌血!」
舒志泉發現正想開門出去的小雪背後一片鮮紅的血,溼透了襯衫。
三十分鐘以後,小雪和舒志泉在學校醫務室。
「這真是怪事?她的背上根本完好沒有受傷,怎麼會有血漬?」護士在簾幕後檢查小雪的背部,用酒精沾棉花清潔之後,打算幫她擦藥,卻找不到任何傷口。
「不會吧?明明有了一灘血,挺嚇人的。」舒志泉隔著醫療簾幕回答。
「昨天我的室友說我的背上有一塊紅腫,大概是破了皮才會流血吧?」小雪也猜測著。
「沒有的事,不信妳自己瞧!妳的皮膚美得像一張白紙。」護士遞過來一面長方形的鏡子。
小雪硬是扭著脖子,看了一回之後說:「奇怪,昨天我還覺得背部很癢,怎麼今天什麼痕跡都沒有?…可是那片血漬又是怎麼來的?」
「也許妳在哪邊不小心給沾染的吧?反正妳沒事,一切好得很!」護士有點不耐煩地說。
小雪半信半疑地穿上舒志泉臨時借她的襯衫。
「沒事就好,把我嚇了一大跳!妳回去再仔細檢查看看,可別受了感染。」舒志泉對走出簾幕的小雪說:「我送妳回宿舍。」
穿著舒志泉老師的襯衫,小雪心中不免有絲甜蜜,靦腆地說道:「等我把衣服洗一洗再送去還您。」
「不用了,只是件襯衣,不打緊。」
小雪回到宿舍,才一進房間,多多就用奇異的眼神望著她,然後怪里怪氣地損她說:「這不是咱們白馬王子的襯衫嗎?呦!妳未免太招搖了吧?我的大美人?」
「去!去!妳這個壞胚子,吐不出好話,人家剛剛是衣服弄髒了,不得已才借舒老師的襯衫穿...」小雪兩頰落滿紅雲...。
「沒事怎會把衣服弄髒?莫非妳...」捉狹的多多故意疑神疑鬼地逗弄她。
「多多!」
小雪嘟起小嘴:「妳再亂說,我不理妳了!」
「好...好!我不說,我不說。我看,妳穿上這件寶甲一整年也捨不得換下...。」
「誰說?我現在就去洗澡,免得妳貧嘴折磨人!」
小雪說著邊解著衣釦,拿了更換的衣服就進了浴室。
多多臉上掛著笑容,其實她在房裏早從窗戶往外望,舒老師送小雪回宿舍的情景,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旁觀者清,她特別留意舒老師的神情,心中也篤定他是喜歡她的!也替小雪感到高興。所以,當小雪穿著舒老師的襯衫進門,她才會起了醋意,刻意調侃她一下。
「多多,妳進來一下好嗎?」小雪在浴室喊道。
「幹嘛要我進來,我又不姓舒...」多多調皮地走向浴室。
進了浴室,小雪正裸著上身,她背朝向鏡子,僵著脖子猛看自己鏡中的形影。
「呼!妳是想羨慕死我是不是?用魔鬼身材來故意羞辱我!」多多仍耍嘴皮子。
「我的背上...剛剛在醫務室,護士小姐用酒精擦拭過,還說像一張白紙,可是,現在妳看...」
這下多多才正經起來,把小雪的背翻轉到自己的面前。
她發現之前看過的那塊「過敏紅斑」,現在卻像是一小片密密麻麻的黑點,方方正正地形成五公分大小見方的區域。
「沒什麼!妳還癢不癢?大約是那過敏快痊癒了,才會變成黑點吧?」多多看了一下說。
「不,我在舒志泉老師家時,背上還淌著一灘血,所以才會換上舒老師的衣服。剛剛去醫務室,護士說一點傷口都沒有...」小雪委屈地解釋道。
「真的?」多多說:「等我一下!」然後便跑出了浴室,才三十秒又拿了眼鏡回來,朝小雪的背上猛瞧。
「...這好像不是黑點?好細緻呀!我要『用力地』研究研究!」
多多把臉貼近小雪背上,鼻尖幾乎碰到了她的背。
「到底怎樣了?妳倒是說說啊!」小雪有些急了。
「走!」多多拉著小雪的手,也不管她尚未著上衣,死命地把她拖到床前命令道:「趴下!」
小雪遮遮掩掩,只好依令行事,乖乖地伏倒在床上。
多多又去翻箱倒櫃,不知從哪裏翻出來一把放大鏡,興高采烈地回到床前,二話不說就跳上床,騎在小雪背上...。
「妳也太誇張了吧?!」小雪抗議道。
多多只管我行我素,也不管小雪被壓得苦悶。
「天啊!這是怎麼發生的!難道是你們美術系『祕密社團』的刺青?妳也未免太瘋魔了吧?!這麼不愛惜自己如雪的肌膚...。」
小雪根本不知道多多在胡說什麼,再也忍不住身上的壓力,用力一翻身,把多多從後背上扭跌下床邊。
「妳在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去刺青了?那只是...皮膚過敏罷了!」小雪拉了棉被遮住胸部坐起來。
「騙人!什麼過敏?鬼才相信。那些符號根本是巧奪天工的『針雕藝術』,除了你們美術系的瘋子,誰又有能耐完成這樣的作品?」
小雪一時語結。心想:多多是不是在發神經?明明只是一些皮膚上的污點,卻說得活靈活現,若有其事的樣子...。
「不玩了!妳太過份了!」小雪索性喊停。
多多一副認真的模樣,來到小雪面前注視著她:「妳以為我在開玩笑?」
多多特別向學校攝影社的社長借了微距鏡頭。
據說這種攝影器材是專門拍攝小昆蟲的特寫用的,必須配合高解析度、高感光的底片材質,才能使用。
為了學會如何使用這些器材,多多還犧牲色相大獻媚功,好不容易才借到了全套的設備。其目的是為了在寢室幫小雪拍一張「寫真」。
「躺好,不要動!一動焦距就會模糊了。」多多提醒道。
小雪原來不信多多的話,可是看她竟大費周章地去向攝影社長張羅了他的寶貝器材,這下她想推也推不掉…。
多多特別去找出了兩條延長線,把兩座檯燈安置在小雪美背兩側,又把三腳架橫跨在小雪身上。
「社長說不能用手動,必須用三腳架固定,連接延長快門,否則影像會模糊不清...。」
多多一邊調整著相機,一邊解釋著原理,好像才兩天速成班,她已變成了專家。
「妳到底好了沒有?都快一個鐘頭了,我的雙手痠透了!」俯臥著的小雪抱怨道。
「就快好了!忍著點。」
多多最後把焦距又調了一下:「要照嘍!千萬別亂動。」
按快門以前,多多又遲疑了一下,覺得好像缺少了什麼…靈機一動,從枕頭上找到了一根頭髮,擺放在鏡頭下當『對照組』,然後才喊:「停止呼吸!」
「啪!」一聲,多多終於按下了快門。
「我會受不了的!」小雪在多多連按了三、四十下快門之後呻吟說。
「最後一張!就快好了。」
多多取了一個一元銅板,同樣擺在小雪背上當對比,按下了最後一次快門。
「好了!要不要翻身過來,我順便幫妳拍些『限制級的』,說不定會像宮澤理惠一樣名利雙收哦!」
「死丫頭!」
小雪沒好氣地起身穿衣:「若是洗出來的結果證明妳耍我,看我不剝了妳的皮!」
多多吐了吐舌頭,她對自己的技術實在沒有把握...。
* * *
「你是哪裏弄來的?」
「是舒志泉拿來問我的,你看這是甚麼符號?」藍帖信說
「是藏文!西藏的經文。西藏最早的教派『噶當派』從世界屋脊的『阿里』迎來高僧『阿底峽』,並拜他為師。這段經文,就是『阿底峽』引入的『菩提道燈論』的藏文版片段!你怎麼會有這藏文經文的照片?」
「舒志泉說是他的學生小雪拿來請教他的。」
「哦?」閻羅又把眼光移回相片,仔細端詳。
「這旁邊是什麼?一個銅板?」閻羅看著相片旁側的殘缺弧緣。
「沒錯!你看出來了?這些經文是微雕文字,全部的大小不會比一個一元銅板大多少。」
「但我看不出來這用來雕經文的材質是什麼,好像有些孔隙間雜在其間?」閻羅懷疑道。
「我也看不明確,有點像是皮膚的表面,可是皮膚有再生能力,照理說不可能…我不敢肯定。你知道這段經文的大意是什麼?」藍帖信追根究底起來。
「那是佛祖指示弟子如何藉由明心見性,因光明的引導而踏上菩提道,成就無上妙境。也就是修道升天的方法。」
「這段經文與藏密四大門派的內鬥有什麼關係呢?」
「很難說,但這『菩提道燈論』既是最早的『噶當派』從印度引入的,當然在藏密中有著重要的地位。就像基督教之於聖經,『噶當派』因為持有完整的修行戒律、方法和經文,後來宗喀巴就是以它的教義為基礎,創立『格魯派』成為現時藏密的大宗!你能說它不重要嗎?其實我最感到訝異的,是這段經文怎會出現在你手中的照片上呢?」閻羅發表自己的高見。
藍帖信若有所思:「這可得好好的找小雪問一問...。」
「小雪,今天請你來,是有點事想請教你。」
舒志泉和藍帖信互看了一眼,對小雪提出了問題:「這張相片妳是怎麼得來?」
小雪一聽,雙頰一陣潮紅。
「是...我的室友拍的,她說這些符號,好像文字。我想...老師的朋友也許能看懂內容...所以...」
「的確是文字,而且是藏文,是密宗的經典!所以我很好奇,希望妳能告訴我,如何取得這張微雕文字圖片。」舒志泉毫不隱諱。
小雪顯得驚訝:「這怎麼可能?太不可思議了!」
藍帖信看她反應異常,覺得事情必有內情。於是插嘴道:「我的朋友是佛學院的副教授,他認出這張照片上的文字正是西藏密教『噶當派』引入的『菩提道燈論』,這一點已無可置疑!林同學,也許這段經文對我們的西藏行會有幫助也說不定?請妳據實以告。」
小雪有點尷尬,不知該如何啟齒...
「妳知道我的身世可能與西藏密教有關,希望妳能告訴我,是如何獲得這段經文的。」舒志泉以誠懇的眼神看著小雪。
「那是...刺在皮膚上的...『刺青』。」小雪終於宣佈了答案。
「刺青?」藍帖信和舒志泉同感訝異。
「刺青?妳是說,這是張皮膚上的微雕照片?」舒志泉大惑不解。
小雪緩緩地點了點頭。
「是誰這麼費事把它弄成這樣子?他的功夫可真了得!藍帖信有點不敢相信。
微雕技術在活的表皮細胞上不可能定型,只能造成脫皮壞死;而對於底下的真皮組織而言,又太過微小,根本顯現不出字型。所以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即使使用高科技的雷射燒灼技術,也不見得能調出如此細緻傳神的經文。
最難理解的是:雕刻者除了超高的技術之外,尚須懂得藏文,這點是無庸置疑的!
「我也不知道。這根本不是人為的,我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小雪考慮著,是否該將實情說出來。
這樣一來,更充滿了詭異的氣氛。藍帖信和舒志泉都不懂小雪這句話的意思,兩個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小雪,妳知道我們不懂妳在說些什麼?不過,我們都願意相信妳說的一切。如果妳願意的話,請不吝於告訴我們妳所知的全部實情。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倒想會會這個皮膚上有微雕刺青的人,說不定能查出些西藏密教的線索。」
「她對這一無所知!」
小雪脫口而出:「我說過這不是人為的!」
舒志泉和藍帖信都睜眼等著小雪解開謎題。
小雪心中惶惑著:也許該把實情告訴他們,至少可以減輕自己內心的不安...。
「因為那篇刺青就在我背上!」小雪鼓起勇氣:「記得上回的血漬嗎?我就是那個皮膚上有微雕刺青的人。」
小雪終於決定一五一十地的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她要的不是解答,而是分享這一切祕密的慰藉。而有誰能比舒志泉更適合擔任這個角色?
在一段冗長的敘述之後,他們開始討論這件神祕事實的意義。可是卻沒有任何的結論。
藍帖信對於出現藏密經文的巧合,感到詫異非常,覺得此事和密教必定有關係。可是,這超現實的「靈異現象」又有誰知道原因?除非是小雪在背後一手導演這齣戲:目的是要舒志泉帶她同行。
可是這個猜測很快就被否認了!
理由有二:一、沒有一個微雕大師有這功力完成這件有史以來最困難的生物藝術作品。二、小雪也沒有通天的本領來策動這件詭異紋身事件。即使有,那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這篇微雕經文出現的方式與時機均非常不可思議,在他們一個多小時的研討之後,歸納出了幾個疑點:
1、經文為什麼出現在小雪身上而不是舒志泉身上?
2、經文為什麼忽隱忽現?在上次醫務室中仍不見痕跡,卻在事後清楚浮現?
3、如果不是人為的,為何卻是人類的文字符號?為何是藏文而不是中文或其他各國的文字和符號?
4、為何是以微雕文字出現,而不是更顯眼的方式?
藍帖信在討論之後發表意見:他認為這段「菩提道燈論」的出現,一定有其意義絕非偶然!其中的神祕主導力量甚至比之舒志泉的惡夢毫不遜色。說不定,兩件事根本是相關聯的?
「我可以一起到西藏去嗎?」最後小雪又膽怯地試著提出了這個懇求。
藍帖信對舒志泉微微頷首之後,舒志泉說:「我們還有拒絕的理由嗎?」
小雪終於露出燦爛的笑臉。
* * *
多多才一走進門,小雪就飛奔向前猛抱著她,朝她的臉頰親吻:「我愛死妳了!老公。」
多多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中了第一特獎?慢著,讓我猜猜是什麼事讓你如此快樂?是不是舒老師答應...」
小雪猛點著頭,忍不住笑意:「是!是!都是妳的功勞。我真是太感謝妳了!」
「我的功勞?」
「對呀!妳上回幫我拍的「寫真」,幫了我的忙嘛!」
多多非常意外,上回拍寫真是件糗死人的事:整卷底片竟然沖出來的,只有兩張能看得清楚不說,而且取景還歪了半邊!
多多只好把僅有的兩張相片交給小雪,並且再三致歉說,自己以後會更加努力。
結果小雪當場把其中一張交給她當紀念,多多還以為她心中不高興...。
「妳是指妳取走的那張『硬幣』照片?」多多問道:「那跟妳的西藏之行有何關係?」
小雪執著多多的手:「那些真的是微雕!而且是西藏密教的微雕經文!舒老師的朋友說,這件事一定和藏密有關係,所以答應讓我同行。」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多多也為小雪高興:「妳何時去西藏?」
「下個禮拜,學期結束就去。」
多多瞧見小雪背後的床上一團亂,好像在收拾衣物:「妳現在就在打包行李?不嫌太早?」
小雪難為情地說:「趁早收拾,把沒用的東西送給別人或丟棄,省得到時忙亂一場。」
多多覺得好氣又好笑,這丫頭的心真的被舒老師整個奪走了。
她走到床邊,不經意看見床上有一奇怪的東西,隨手拿起來把玩道:「這是什麼?」
「這就是我曾告訴妳的,媽媽留給我的玩具。多年來我不管搬到哪裏,都會帶著在身邊。因為它是我僅有的紀念品....。」
「玩具?」
多多一時起了興趣,左看右看,那件東西倒很像是件玩具,有點像是小孩子玩的鈴鐺搖桿。可是認真瞧又不一樣,因為鈴鐺搖桿通常都是塑膠或木頭做的,在空心的圓殼裏放著兩顆鈴鐺,下接著一把柄,用來搖動發聲。
可是這件文物卻是金屬製的?看來非常古老,而且是十字形,四端的「圓殼」內又沒有鈴鐺,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這件玩具好像挺有學問的,妳看把柄上的雕刻真精緻!給小孩子玩太可惜了吧?!」多多質疑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聽以前教養院的師父說過,這東西像什麼『杵』之類的名字吧?我也忘了。反正,在我心目中,只要是媽媽留下來給我的,我才捨不得丟棄呢!」
「妳打算也把它帶到西藏?」
「哦,不管到哪裏,只要有它陪著,就像和媽媽在一起...」小雪說著說著,眼眶也紅了起來。
上一篇:藍帖信傳奇之《天梯》08
下一篇:藍帖信傳奇之《天梯》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