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03 08:00:00路痕

藍帖信傳奇之《不老》03























 

午夜三點一刻,值班巡邏的警員剛回來不久,四個人在桌邊閒扯。

「救命啊!有色狼!警察先生,快救救我呀!」

一個長相俏麗,衣著暴露的妙齡女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警局,猛拍著值班警員的桌子。低胸的薄衫,遮掩不住兩個在衣服內上下震盪的肉球。

現場年輕警員們的目光都被她的誇張求救聲和迷人的半球吸引,鼻血像要噴出來一般。

「小姐,冷靜點!別怕,妳已經安全了。慢慢說,色狼在哪?」

值班警員用力捉住她的肩膀制止她拍打桌面,眼光還是忍不住在她的身上游移。

「夭壽喔!你看啥覓?快去抓人啊!色狼就在外面,對我死纏不休……」女子吼叫道。

局內的警察本來只是轉過來注意這女子,一聽說色狼在外面,都急忙衝出警局,四處張望。五分鐘後,卻都意興闌珊地回到局裡。

「哪裡有色狼?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其中一個較年輕的一毛二警員道:「快說清楚,色狼長啥樣?在哪碰到?有沒有對妳怎樣?」

「剛剛明明就在外面,我是一路被他追到這裡的。嚇死我了!」

這女子聽說找不到色狼,情緒不再慌張,一邊拉拉胸前,開始整理著自己的儀容。

警員們原本倦乏的夜,忽而被這性感的野貓點起火來,大家都面露笑容在臆測,她是哪一區跑來的應召女郎。

一位稍年長的警官從裡間走出來,看大家一副不正經,大聲開口喝道:「倒杯水給她喝!」然後擺擺頭示意這女子說:「小姐,請到那邊坐,把妳遇到的事從頭到尾說清楚,我們才能幫妳把色狼抓到。」

女子似乎對這些臭男人的好色模樣見怪不怪,看了一眼警官,又向四週的警察說:「還是這位歐吉桑溫柔體貼,哪像你們這些小毛頭!」說著說著便一屁股乖乖坐到應訊的椅子上。

「組長,這種小CASE我來就行了,何必要您親自上陣?」一個警員說。

「不打緊,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警官走到女子的對面坐下。

「小姐,請問妳叫甚麼名字?住哪裡?怎麼遇到色狼的?請妳把事情經過詳詳細細的說一遍。」老殘客客氣氣地問話,臉上沒有一絲輕佻。

老殘,那是他的綽號。其實,他本姓陳,以前幹一毛二時,大家叫他小陳。

小陳的英勇是警界聞名的,曾經親手擺平過兇狠的十大槍擊要犯,也因為屢立戰功而升任警官。

小陳後來年齡漸大,於是呼號也自然變成了老陳,由於年資高,經驗豐富而退到第二線幹調查組組長。不過老陳對案件的專注、查案時鍥而不捨的精神又為他博得「老纏」的封號。

後來的新進警員不懂封號的由來,以為他年少時很兇殘,所以叫他「老殘」。這一叫,卻以訛傳訛,使他成為黑道聞之喪膽的「殘哥」,反而便於辦一些棘手的案件,就連警界上上下下都對他敬畏三分。所以他也不介意,索性接受了這個不雅的封號。

「我本名洪翠英,大家都叫我小紅,在『夜巴黎』舞廳上班,是一個客人叫我過來的。」

「過來哪裡?請妳說清楚!」老殘很嚴肅的質問。

「歐吉桑,我是受害者耶!別那麼兇嘛!」

小紅接著說:「那位客人說忘了東西,特別交代領班,指名要我把東西帶來。結果竟然要趁機非禮我!」

「妳不認識他?」老殘懷疑。

「沒印象。」小紅答得乾脆。

「那麼妳怎麼會答應幫他帶東西?」

「這……」小紅兩頰泛起一襲紅暈:「他說若我把東西帶來,可以得到一隻鑽戒。」

「結果呢?」

「那還用說,如果有鑽戒,我還會在這兒?」話才一出口,小紅發覺自己說錯話而吐了一下舌頭。

老殘瞪了一瞪小紅,往桌上一拍說:「說實話!別在那兒編故事,否則把妳當流鶯關一晚!」

老殘可不是省油的燈,他知道這種人自動上警局一定有問題,而怎麼治這種小野貓兒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小紅被這歐吉桑劇變的態度嚇得花容失色,除了因對方一副兇神惡煞樣,多半因為自己心虛,沒料到謊言這麼快被拆穿。

「我……人家是真的遇到……色狼…。」小紅一臉委屈艱難地答道,聲音小得像蚊子般。

「像妳穿得這樣暴露,不碰到色狼才怪!」

另一個警察喃喃自語地消遣她,其他的警察聽到了,都笑成一團。

「沒人說妳撒謊,」老殘緩緩氣徐徐地說:「只是要妳不要隱瞞。」

小紅抬起頭,若有所思地說:「歐吉桑,如果你答應不找我麻煩,我就告訴你實話。」

「妳不找我們麻煩就謝天謝地了!」

老殘的話又引得同僚們發噱。不過小紅聽了倒是安心不少。

「好吧,你贏了。我是接到電話去服務的。」小紅靠過身來對著老殘的耳邊小聲的說。

老殘當然知道「服務」是甚麼意思。

打從小紅進了警局,就沒人懷疑過她的職業。他們只是好奇,一個做「雞」的女人幹嘛還怕色狼?而且深夜竟跑到警察局來報案!

「那個客人是個英俊的小夥子,身體壯碩,兩眼炯炯有神。起先我心裡想,這趟生意是來對了!起碼比起那些糟老頭好太多了。這樣的客人,老實說,倒貼我也願意!」

「廢話少說!重點呢?」老殘似乎不解風情,懶得聽小紅發騷。

「那個客人叫我躺下,把衣服脫掉,赤條條地躺在他面前……」小紅低聲的對老殘說話,四週的耳朵都屏住呼吸,每個人都把頭上兩隻小小的碟型的天線朝向這邊,把接收功率開到最大……。

「然後,他坐到床邊,盯著我的身體看,看了老半天,也不開始動作……。」

「我不是叫妳說這些齷齪事,快把重點說出來。」老殘忍不住打斷她的敘述,同僚們心中暗暗抗議。幸好小紅好像不打算停止……

「你聽我說下去!」提了提胸前直往下掉的低胸裝,露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小紅不理老殘的提醒繼續說道:「我雖然心中懷疑,不過奇怪的客人我也不是沒遇過,反正只要有錢拿,管他是不是帶種。大約隔了十分鐘,他終於開始用手撫摸我的身體,我閉起眼睛,那種舒服的感覺是我這輩子從沒有過的…。」

小紅邊說邊做出陶醉的表情。警員們都嘖嘖稱奇,從沒看過這麼騷的花癡。

「我以為浪漫的事將要發生…。誰知道當他撫摸我的腹部不久,我正如癡如醉,他卻叫我起來把衣服穿上。」

吞了吞口水,小紅繼續說:「我當時慾火焚身,要他有始有終。…我…我…甚至跟他說『一切免費』,只要他繼續令我舒服。」

小紅說到這裡,臉紅耳赤似乎像遭到空前的恥辱一般,也忘了四週的男人正聽得津津有味,只顧著提高聲調嚷嚷:「你知道他說甚麼嗎?」

老殘後面一堆男人們都不知不覺紛紛地搖頭。

小紅氣極敗壞地說:「他竟然說:『妳已經得到肝癌,活不過明年!』」

此話一出,在場的警員們都噗嗤暴出了笑聲,更有甚者笑得東倒西歪。但老殘只是無動於衷靜靜坐著抽菸。

小紅恨得乜足了白眼,向旁邊偷聽的警員們一一掃射過去。

「笑甚麼?」

老殘冷冷地向笑得最誇張的年輕警員斥了一句,全場即刻恢復安靜。

「咳!」老殘清清喉嚨,接著說:「是有些不尋常,但這和『色狼』有甚麼關係呢?」

小紅說:「我以為遇到了瘋子,白白被糟塌了,只好自認倒楣,立刻穿好了衣服想走人。可是,他卻很一本正經的對我說:『小姐,我不是瘋子。不騙妳,我說的是真的!』」

「所有的瘋子都不會承認自己是瘋子!」

旁邊一個警員自作聰明,沒來由地冒出了這句聽似很有哲學味道的話。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這麼英俊的帥小子,美色當前,竟然頭殼壞了,真是可惜!」

小紅轉頭向那名警員頻送秋波,像終於初次找到支持者。

「可是我又想到,他這麼壯碩,如果我惹他生氣的話,下場一定不堪設想。所以我也虛與委蛇,跟他表示感激,然後打算一走了之。沒想到他竟攔住我的去路,拿出一疊鈔票對我說:『這些錢夠不夠付今晚的花費?』說著把手上的錢都遞給我。」

小紅吞了吞口水,繼續說:「我隨便數一數,那筆錢買一個晚上也足夠了。回頭想想,他雖然說了些莫明其妙的話,但對我也還算溫柔,看來更不像是壞人。我也不是那種收了錢不做事的人,說不定這是他的怪癖,故意哄我,讓我嚇到,他才有『性趣』。一想到他撫摸我身體那種酥軟的感覺,使我又不自主地坐回床邊,一邊開始脫衣服。」

小紅說得輕鬆自在,哪知道,旁邊聽講的小伙子們都瞪大了眼睛,直嚥口水。

老殘挪一挪坐熟了的屁股,順便按熄了手上將燒盡的菸嘴說:「妳倒蠻有勇氣的。」

小紅接著說:「他阻止我再脫衣服,說要帶我到一個地方去。我問他,是不是要去吃消夜?他只答說,就在附近,到時候就知道了。於是我和他出了旅館,他牽著我的手,直往郊外走……」

「難道妳就這樣任人擺佈?」旁邊的警員也禁不住插嘴問。

「我當然心裡有數,如果他有『不良的意圖』,我打算大聲喊叫,拔腿就跑!可是他只是很溫柔的牽著我散步,又兩手空空沒有任何凶器,所以我也很放心。等我發覺不對勁時,我們已經來到了墓園入口附近。」

「什麼?我沒聽錯吧?妳是說『墓園入口』?」老殘一反常態,竟主動地詢問。

「是啊,這時他竟然要我把衣服脫掉?是把衣服『脫掉』耶!你說他是不是瘋子。哪有人站在墓園入口脫光衣服?就算是義大利小白菜也不會這麼瘋狂,難道要我在墓園裸奔給死人看?這種事,再多錢,打死我也不幹!」

小紅說到這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全警局的人都忍不住圍攏過來,因為從沒聽過這麼離奇的案件。

「說下去!」老殘等不及小紅放下杯子,催促著。

小紅把茶杯放回桌上,繼續說:「我又不是白痴,當然拒絕他囉。可是他竟然自己脫起衣服來了,一邊還說『沒問題的,我先做給妳看。』我哪來工夫陪這瘋子發瘋?趁他解腰帶脫褲子時,我拔腿就跑。想不到他一見我跑,馬上又拉起了褲子猛追過來。我想,要是被他追上,準沒命!就一路衝到了你們這兒,跑進來報案了。」

「嗯…當妳逃走時他還有說些甚麼嗎?」老殘問道。

小紅抓抓頭回答說:「沒有……哦!我想起來了,他剛見我跑時曾經喊說:『我是要救妳命啊!』之後,因為距離太遠,我只知道他邊跑邊喊,也不知道在喊叫些什麼?」

老殘又問了有關那男子的長相及旅館的名稱,便吩附值勤警員聯絡各巡邏車注意這名男子,並把小紅委交給一旁的小警員處置。

走進檔案室,老殘翻了半天舊檔案,終於抽出其中一疊記錄,重新點了一根菸,細細地翻閱。菸還未抽完,就夾著檔案,自己一人離開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