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變形金剛共舞──續談上鎖的詩
●與變形金剛共舞──續談上鎖的詩
昨天貼了一篇有關詩句上鎖的方法，因為旨在說明上鎖的語詞，所以斷章取義隨手摭取了”不過如此”的一段詩，蒙詩人傾聽賜教，提供不同的解讀，誠如她說的，這首詩是首好詩。值得仔細研究，所以我特把全詩抄錄於後，以一窺全貌，並專文再重新做一個討論，也許可以找到個人認為合理的解構說明，以供詩友們當做運用「晦澀」的參考詩例。
原詩也許有漏字或刻意省略，刮號內的文字是筆者自己添加的。
【與醜陋卑微/溫柔卻沉默的巨獸】/不過如此
〈一〉
或許是巨大孤單下的臣服
再一次
你躲在垂釣著歲月的老榕樹
貓坐高踞交錯的枝幹中，窺視一個漲著乳汁的女人
輕輕 輕輕地撫摸你
豢養的那隻醜陋卑微
溫柔卻沉默的巨獸。
「相信我，別怕，我的手撫摸過比冰還冷的火。」
她的葱白指尖膨漲成刺眼的陽(具)。
〈二〉
你的故事為何還沒說完？
為何堅持說著重複
不斷重複
剩下冗長黝黑通道的情節，
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
如你私自豢養的那隻醜陋巨獸。
〈三〉
她沒有驚慌而逃。
這位手指溫柔如耀眼太陽
漲著乳汁的女人，
她靜靜地在巨獸坐了下來。
「曾經遇到一朵玫瑰，
當初太過年輕
不懂如何愛與珍惜…。」
你對著樹幹的陰影
輕輕藏下了這句話後，
開始嘔吐
並且
勃起。
傾聽：
我剛好跟你解讀「與醜陋卑微/溫柔卻沉默的巨獸】/不過如此」的詩有一點不同：
這裡，關鍵在這句「你對著樹幹的陰影」，的是甚麼？
一個成熟女子\非懷春女子(少女嗎？非也)
詩裡是一個男子面對這樣的女子，想傾訴又不敢(是嗎)，想起曾經錯過的年輕時候。
這詩好像少了一個字「前」？在巨獸“前“坐了下來。
手指象徵什麼？網友？
有趣的是，作者寫女子沒有「驚慌而逃」，而是在「巨獸」前坐了下來，傾聽巨獸的故事？但最後沒有說出嗎？所以巨獸「開始嘔吐\並且\勃起。」非常有趣的結果─巨獸怕甚麼呢？那女子再巨獸心理的地位如何？
哈，這是一首情詩嗎？
在前文我已經說過，因為這首詩有很大的張力，所以會因閱讀者的立場和經驗有不同的解讀。不過之前我是為了說明「晦澀」而截取了第三段來用，如果從整體三個段落來讀這首詩，理路應該會更清明一些。
這首詩要解讀得清楚，有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詩句指向的角色不可混淆，而作者這首詩也正有意無意地造成了角色的混淆，所以才會造成解讀上的爭議，且不論作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咱謹就字義和句構的指向來試著理清和翻譯這首詩吧：
〈一〉
或許是巨大孤單下的臣服
再一次
你躲在垂釣著歲月的老榕樹
貓坐高踞交錯的枝幹中，窺視一個漲著乳汁的女人
輕輕 輕輕地撫摸你
豢養的那隻醜陋卑微
溫柔卻沉默的巨獸。
「相信我，別怕，我的手撫摸過比冰還冷的火。」
她的葱白指尖膨漲成刺眼的陽(具)。
這一段裡的出現了三個主體：你、她和你豢養的巨獸。
唯一的口白「相信我，別怕，我的手撫摸過比冰還冷的火。」並沒說點明是你說的還是她說的？但顯然以正在撫摸巨獸的她最有可能。什麼是比冰還冷的火呢？意思應該是曾經如烈火那般熱烈(的愛情？)現在已冰冷。
只是最後一句的「她」的形容卻是作者跳出畫面外以第三者立場做的評議語。
(但，別忘了還有一種可能：這裡的你和她指的根本是同一個人。)
所以這段如果回復原形的白話意思可能是：
你應該是因為太過孤單了
所以又躲到流逝的光陰中像一棵在時間中垂釣的老榕樹(榕樹的氣根像垂釣)
像貓一樣高高坐在交錯的枝幹中(隱身)，偷偷看一個充滿慾望正懷春的女人
這個女人正在輕輕輕輕地撫摸你豢養的那隻醜陋卑微、溫柔卻沉默的巨獸
(女人對巨獸說：)「相信我，別怕，我的手撫摸過比冰還冷的火。」
她對巨獸的每一次撫摸都充滿了膨脹的慾望
〈二〉
你的故事為何還沒說完？
為何堅持說著重複
不斷重複
剩下冗長黝黑通道的情節，
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
如你私自豢養的那隻醜陋巨獸。
這段比較淺顯，不過依作者的語法，這裡的「你」並不是指作者本身，而是那個撫摸巨獸的女人。(主詞的混淆視聽？所以我才說這裡的你和她指的根本是同一個人。)如果這巨獸是「你」私自豢養的？那麼這個「你」就是那個手指膨脹成陽具的「她」！
為什麼作者特別強調手指的撫摸動作呢？我想應該是指經由手指傳達的愛意。
〈三〉
她沒有驚慌而逃。
這位手指溫柔如耀眼太陽
漲著乳汁的女人，
她靜靜地在巨獸坐了下來。
「曾經遇到一朵玫瑰，
當初太過年輕
不懂如何愛與珍惜…。」
你對著樹幹的陰影
輕輕藏下了這句話後，
開始嘔吐
並且
勃起。
然後女主角又說了：
「年輕時曾經有人送我一朵玫瑰，但那時不懂得愛和珍惜…。」(未完的語氣，有所憾恨？)
最後的關鍵來了：
你對著樹幹的陰影的「你」，是不是指女主角呢？
如果是女主角，意思就是說：
女主角說完那句憾恨的話語之後，又把心事藏了起來，然後開始嘔吐﹝是因為懷孕(春)？﹞但是卻又一樣充滿了情慾…。
如果這個你又是作者的第三者評語？那就是說作者也因著對女主角的無限柔情感到不適和昇起慾望了。
經過這樣的放大鏡檢視，知道這首詩的厲害了吧？
呵呵，不過也就是因為這種有張力的詩作，我才會說作者用了兩個手法來上鎖：一是以象取意。一是隱藏的事件。
而且以角色的「混淆」來誤導「視聽」。不知道傾聽姐以為如何？
所以我解讀是，詩中對這位女性有著渴望被她安撫的期待，因為她「手指溫柔如耀眼太陽」
而且她「沒有慌張\靜靜---坐了下來」
2.她為何要慌張？詩中相對的兩個主角，除了此女子外，還有巨獸，巨獸的意象有不安全、惡意、侵犯性等潛在危險，指的是這位男性對此女子有著感情上的一個被吸引或某種企圖，而她毫不知覺；但「你對著樹幹的陰影\輕輕藏下了這句話後」，你指的是巨獸，相對前面如耀眼太陽，「你」在她“不知覺下”──太陽對照下的「樹幹陰影」，硬是忍住沒說出來的，但實際上卻有後來的嘔吐與勃起，仍指巨獸對此女子的想望。
3.有趣的是，巨獸想對女子說的竟是一段過往的失落，那過往的不知珍惜的感情對像是誰？是此女子？
所以，女子與巨獸的關係就有趣了。
是巨獸遇到過去愛戀自己的女子，而此女子已為人母，安定在她與巨獸一種適當的關係裡，但巨獸追悔過去對她的輕忽，此時巨獸對此女子有著強烈的意圖
想望，但基於不知的原因，巨獸不敢越舉破壞此時祥合的關係。是這樣嗎？
4.如果是的，那麼這首詩一點都不誨澀，而且非常清楚陳訴巨獸這樣的痛苦喔。
嘔吐跟勃起看似矛盾的心理反應。通常人覺得髒、不乾淨，心理作用有時會反映出嘔吐現像；可是卻又同時有性反應，這樣的情境很有趣，在此也不多做猜測。
(1)第一個可能：我還是有讀到嫖妓的影子。一個曾經錯失過愛情的孤單的「你」，因為忍不住寂寞，就到公園榕樹下去透透氣，或看見一成熟女子(流鶯？)，讓他產生性的幻想或行為，他內心回想著種種過往神聖的追悔，對比下如今的行徑有著矛盾又衝突性。這簡單想法行得通嗎？
多年後的今天，有位詩友傳了這詩評給我，真是榮幸呀！果不其然詩如鏡，什麼樣的人照見什麼模樣。
或許這就是詩如酒迷人之處。
讀者如何看詩怎麼讀詩本就青菜蘿蔔各自解讀，但是把原作多了個字變了模樣，似乎不太妥當。可能是我雞腸鳥肚的，這首詩是三首組詩其中之一，當時剛結束了婚姻，一個人成天蹲坐在陰暗的房，寫下文字成了唯一將痛苦嘔吐的管道途徑。
您多加了個字，對應當時的我而言真是滋味萬千。
我如此慶幸事隔多年後才有榮幸閱讀此文。
望見接踵而來的痛楚，輕嘆一聲不過如此是當時感傷。
而見台灣詩壇醜陋萬千，說三道四流言蜚語，一聲不過如此是此時感嘆。
問好
既然作者對此不悅，當把這篇隱藏，以表慎重。
今日繼續開放，以便不過如此兄看到回應，明日即行隱藏此文，得罪之處請見諒！ 2016-05-17 09:58:34
路痕老師，早
您別太介意呀！
先向您道歉了，的確初看此評論時心情受些影響，畢竟一如您所言，這些文字用得很隱晦，是自己跟自己說的悄悄話。很感動您與眾文友用心試圖進入那個空間，也準確的解開了部分的鎖。至於方向錯誤，本就是我當時設定中的屏障，不為過的。
我的觀念是作品一經寫出，甚至在網路公佈，就它自顧自的活著，跟作者無關了(當然著作權是另外議題)。因此請路痕老師別因我個人一時小情緒就作了更動，畢竟臺灣詩壇願意真心審慎讀詩評詩的人不多了，這點我很讚佩您與傾聽二位前輩的。
衷心感謝您在眾多詩海中挑撿了這首冷僻之處的作品，我的情緒仍受影響，不也證明您獨具慧眼，看出這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的延伸。
祝福您一切歲月靜好，萬事順心。
請原諒我這篇是在討論上鎖的詩，既然上鎖，沒有原作者來解自必和原意有很大出入，解鎖人把鎖解損了，也是無奈的事。
我在自己的新聞台寫了數十篇談詩文字，也不非是愛詩、推廣詩，沒其它的目的，若有得罪也是無心，請不要見怪就好。 2016-05-18 09:3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