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點、句號、連接詞和贅語的省略
──詩的精簡實作

最近去看了兩個寫詩網友的作品。這兩個朋友都是有思想深度的文友，對於詩的「精簡」沒多重視，也就是說，他們也許不是「用最少文字表達最多東西」的信徒。但其中一個文友的詩表達形式還曾令我為之敬佩。而他們對於詩的陳列方式和觀念則各有心得。
但不小心又看到了其中陳列的一些詩作，使得我忍不住又要寫篇相關的詩話來一抒己見，提醒一下寫詩的朋友了。
今天要談的是現代詩裡的逗點、句號、連接詞和贅語的省略。也就是要幫詩：整枝去葉！

什麼叫連接詞？
Halliday and Hasan (1976) 的分類法：當某個詞所含的語意能銜接上下文使其語意之表達連貫，即為連接詞。
換言之，連接詞之連結功能全在於其語意內涵。英語連接詞可以分為四大類即遞加性連接詞(additives)，逆轉性連接詞(adversatives)，因果性連接詞(causals)，及時間性連接詞(temporals)。中文也相去不遠。

我們今天要談的是「詩」的寫法，不是「文法」，所以不用去研究計較它的種類。大家只要知道我說的是在句子中「用來連接」或表達「從屬關係」、「前後語意」的詞語，如：所有格「的」，副詞「地」(副詞ly)，「因此」，「所以」，「然後」，「但是」或「而」、「且」之類的關係詞。

各位一定會有一種感覺，好像我提的這些連接詞在詩中是比較少或經常會被「省略」或避免出現的詞語？
我們來先來試讀一段「散文」看看：

我走進光的撫摸中的時候，心臟的火被點燃。因為你的眼神烱烱如電擊黑夜的裂帛。所以，無法不迷戀地醉倒呀，無法不忘情地沉淪呀，無法，不沉沒。即使因此而無助地死去，因為妳無與倫比的美麗。請把我烙印在妳的網膜神經之中，即使歛我的骨來成為擂動妳春天的脈搏。

這段類似散文詩的綺麗文字是我即時「胡謅」出來的。寫的是女人動人的目光如何令人迷醉…。姑且就命題為〈愛火〉吧？我們再把它寫成詩的排列形式看看：

〈愛火〉

我走進光的撫摸中的時候
心臟的火被點燃
因為你的眼神烱烱如電擊黑夜的裂帛
所以，無法不迷戀地醉倒呀
無法不忘情地沉淪呀
無法，不沉沒
即使因此而無助地死去
因為妳無與倫比的美麗

請把我烙印在妳的網膜神經之中
即使歛我的骨來成為擂動妳春天的脈搏

---------------------------------------------------------------------------------------------------
發現了麼？第一次我是把大部分有「逗點」和「句點」的地方都切斷另起一行。有些句點的地方甚至被空出了一行？這樣是不是更有詩的「形象」了呢？
但是，即使分行排列了，行與行之間卻還是連接不斷的，也還是「散文」的句子。只是有些詞語有點詩的「味兒」而已。另外，整段文字共用了十七個連接詞，其中「的」更多達九次！

我們再來試試在不影響語意的情況下，把句子重整和調整，並把「連接詞」省略看看：

我走進光的撫摸
心臟被火點燃
黑夜的裂帛是你眼神的烱烱
無法不迷戀地醉倒呀
無法不忘情地沉淪呀
無法，不沉沒

即使無助地死去
請把我烙印在網膜
請歛我的骨
以擂動妳
春天的脈搏

---------------------------------------------------------------------------------------------------
經過了兩次手術，字數少去了一大半，一段散文是不是初具詩的形式了呢？現在只剩五個「的」而已。可見連接詞在詩中並不是不能省略的，有時為了詩的精簡或張力，更是非刪不可。
請注意不管是第一次手術之後或第二次手術之後的詩句，句與句之間根本還是完全連貫，沒有張力可言，也擠不進去任何可以自由聯想或誤讀的空間。話說到哪裡，意思就只到那裡而已，實在無趣呀！因此，這樣的詩還不能算佳作！

那麼，可不可以再給它動個手術呢？
當然可以，動手術之前請先注意這首詩的「意旨」是什麼？（意旨：因著愛人的眼神而迷戀…）
那麼，就大刀濶斧地來吧：

〈愛火〉

心臟
被點燃
因你眼光的撫摸

無法不迷戀醉倒呀
無法不忘情，不沉淪呀
無法，不　　　　　　　　沉沒

請把我烙印在網膜
讓我無助地死去
請，歛我的骨
以擂動妳
春天的脈搏

這樣的大手術，是不是把大白鯊陳今佩瘦身成了孫燕姿了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