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4-02 15:53:51雪子

黑人就是一種比較。

 

黑皮膚,白面具

其實我好幾年前唸碩士班的時候就看過介紹或引用《黑皮膚、白面具》的文章,也好幾年前買了這本書,它確實有吸引力,但不知道為什麼,過去都讀不下去。

最近忘了發生什麼事情,反正覺得我現在得讀Fanon的文章,於是開始閱讀。剛開始閱讀時,我瀏覽amazon日本上發表的讀者書評,看了它我就昏倒了,也才清楚地知道我過去為什麼不想閱讀Fanon的文章。以下是網路上的讀者書評: 

人種と環境の矛盾, 2005/3/23

「彼の書く文章には、とてつもない力強さが感じられる。その力強さはどこに向けられているのか。彼と同じ皮膚の色をした人に対してか、もしくは、長年にわ たって「未開」の世界に知識、文明をもたらした伝道者達に対してか。精神科医でもあったファノンが本書で用いる手法は、白い皮膚をした人間が、彼らの正当 性を信じて生み出した、自然を人間の力で支配する方法論でもある。では果たして、ファノンは自分というもの、黒い皮膚を持った人間達の存在をどこに見出す のであろう。誇り高きネグりチュードという思想の中に、彼がその科学的知識を培った西洋社会の中に。

我看了它好幾次,坦白說,我完全看不懂。我從這篇文章唯一得知的是,他要說「我知道Fanon的存在」。我終於明白,我排斥的不是Fanon或後殖民論述大師的文章本身,而是利用它企圖向大家宣告「我很厲害」的人。 

以我的感覺,這本書的譯文並不順(對不起),有些部分,我看了幾次還是看不懂。不過還是有些部分寫得很不錯,它讓我想起很多事情,促使我反省。以下是我引用的部分以及對它的感想。 

我要報告一件好笑的事實:最近,我和一位馬提尼克人談話,他憤怒地告訴我,有些瓜德羅普人冒充成馬提尼克人。但是,他緊接著說:我們很快就察覺不對勁,他們比我們更野蠻;他們距離白人更遠。(85 

→這段話讓我想起一件事情。我在台灣也聽過「冒充」的例子。我外國朋友認識一個台中來的女性,穿著時髦,在台北的外國人居多的公司上班。她愛說英語,裝不會講台語的樣子。後來有一次我朋友拜訪她台中的家時,很驚訝地發現,她跟她家人用台語講話!我外國朋友很懊惱,她無法了解為什麼那個愛講英語的女性要在台北假裝不會講台語??? 

用這種方式對黑人講話,是為了走向他們,讓他們感到自在,是想讓自己被他們所了解,讓他們安心……

診療室的醫生對此知之甚詳。二十位歐洲病人接續而入:「先生,您請坐……您為何而來?……您哪裡不舒服?……」要是來的是黑人或阿拉伯人:「我的朋友,坐……你怎麼了?……你哪裡痛?……」甚至就說:「你啥毛病?」(91

 →我曾經也經歷過被幼稚化,也曾經在日本看過某一位護士對老病人說話時,用對小孩使用的講話模式,這種經驗令我不舒服。我也曾經試過,對有錢、漂亮、高學歷的台灣女生說話時,模仿(我想像中的)親切的台灣阿桑講話模式說話,結果她顯露出很不耐煩的樣子。其實那時候我剛來台灣,只是想要對她表示親切,但這種方式讓對方覺得自己被看輕。 

二、對一個黑人講蹩腳法語,是在惹惱他,因為這表示他就是「那個講蹩腳法語的人」。然而,有人會對我們說,這並沒有惹惱對方的企圖或意願。我們同意,但人們正是以這種不經意、自然、隨便、輕率,而將黑人固定,將黑人禁錮,將黑人原始化、反文明化,正是這種不經意讓人惱火。

如果那些對有色人種或阿拉伯人講蹩腳的法語的人,不認為在這種行為中有瑕疵及缺點,那是因為他從來不反省。(91-92 

講蹩腳的法語,就是在表達這種觀念:「你,待在該待的地方。」(93 

→到現在,我奇怪的中文每天被別人模仿。我要生氣嗎?看情況。但是我還是找機會提醒他們其實這個行為有可能會傷害到那講話不清的外來者。 

我們所確認的是,歐洲人對黑人有一種既定觀念,最惹人生氣的是聽見有人問說:「您來法國多久了?您的法文講得很好。」(95 

→我不再沮喪,只是心裡覺得「又來了,難道他們沒有其他話題嗎?我要趕快逃離這個空間」而已。我認識的一個德先生很聰明,他把經常被問的問題的回答都寫在名片的後面,免得感到不耐煩。 

(眾所承認,當財富超過幾百萬之後,我們就是白人了)(107 

→我看了這句話之後終於了解,為什麼不少人在談到別人時,那麼的在乎他們是否有錢人! 

他說:「整個歐洲人,特別是法國人,他們不只不瞭解自己殖民地的黑人,還蔑視那些他們按照自己形象所塑造的人。」(130 

→這是很不錯的警惕。當我們拼命批評某個國家、民族、族群、性別、階層的人時,我們必須要檢視自己所塑造那些受批評的人的形象的過程。 

「他們之中大部分的人,以及膚色最明亮的人,甚至會否認他們的故鄉和他們的母親,因此他們較少回到原居地戀愛結婚,在他們的婚姻中,支配歐洲女人的滿足感摻雜著某種傲慢報復的興味。(136 

→其實我跟男性在聊天時,有時候會感覺到他們對我的憎恨,就算他們是很好的朋友。 

就那些確實是跨種族婚姻的人,我們可以自問,這椿婚姻對有色配偶而言,難道不是一種主觀確認,代表那存在於他身上及眼中,讓他長久受苦的有色人種氣勢已然終結。透過一定數量的個案研究,或是在這種變動不定的衝突中,尋找在幸福家庭生活的正常情況外實行跨種族婚姻的理由,應該是有趣的事。有些男人或女人和另一種族中條件或文化低於自己的對象結婚,但若是在自己的種族中,他們並不會選擇這樣條件的人當配偶,這些結婚對象的主要王牌似乎就是為了改變生活環境和『去種族化』。(139

→這點,我想作者的分析是對的。不過又覺得「那又怎麼樣?」為求更好的生活條件而選擇某個對象,是所有的國族、階級的人中都看得到的。我們要注意的是「不是為了愛而結婚」這個行為跨越種族、國族、階級這個事實吧? 

僅此一次,我們提出這項原則:一個社會要嘛是種族主義的社會,要嘛不是。一旦我們沒有掌握這項明顯的事實,就會忽略許多問題。例如有人說,法國北部比南部更有種族偏見;種族主義是下層民眾的興味,和菁英絲毫無關;法國是世界上最沒有種族偏見的國家,這些說法正是人們無法正確反省的證據。(155-156

→這點,我很同意,反而菁英更麻煩。 

但是很抱歉,我們希望那些負責描述殖民的人記得一件事:要研究一項不人道的行為和另一項不人道的行為有什麼不同,是不切實際的。(156

我並不想要客觀。因為,那是虛假的:救我而言,客觀是不可能的。(156

→這點,我很同意。 

殖民地的白人絕對不會對任何事感到自卑;……殖民者,即使「處於少數」,也不會感到自卑。(162

→看到這部分有感觸,我來台灣終於有機會了解「成為少數族群是怎麼回事」,但是「成為少數」並不會讓我感到自卑。這點我過去有注意到,但一直不知道改用什麼樣的方式表達那種感覺。 

瑪諾尼告訴我們的那些例外個案是如何生成的?很簡單,那是因為開化者突然發現自己被自己所接受吸收的文明所排拒。(163 

一、我的病人受自卑情結之苦。他的的精神結構面臨了解體的危險。要預防這件事發生,慢慢地將他從這種無意識慾望中解放出來。

二、如果成為白人的慾望將他淹沒,如果他站在這個被淹沒點上,那是因為他生活在一個讓他可能產生自卑情結的社會,一個肯定某各種族的優越性的社會。正是因為這個社會反對他,他才會處於精神官能症情境。(170

→我對精神病和社會文化的關係有興趣。 

黑人醫師不會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多麼容易就會信譽掃地。讓我告訴您這件事,我曾經被囚禁過:不論是我的文明舉止、文學知識,還是對量子論的理解,都不曾為我帶來恩典。(190

 →雖然我跟他得經歷很不一樣,但是被無能化的感覺,我應該某種程度可以體會。

白人把自己的願望投射到黑人身上,表現的就「如同」黑人真有這些願望一般。(247

 →我認為,這種現象在台灣可以觀察到,台灣朋友心中的日本、日本人跟每一個具體的日本人沒有直接的關係,他們心中的日本、日本人只不過是他們慾望的日本、日本人。當然日本人對台灣或其他國家、民族的看法也可以說同樣的話。我們對他者的描述再現我們對他者的欲望,我們只會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事物。

我們就聽過一個安的列斯人在談到另一個安的列斯人時說到:「他身體是黑的,他的語言是黑的,他的心一定也是黑的。」這個邏輯,白人每天都在體現它。黑人是惡與醜的象徵。(263

 →我最近在王志弘先生的論文裡看到類似受訪者對外勞的發言,所以Fanon討論的事情並不是跟我們沒有關係。 

黑人就是一種比較。這是首要的事實。他們就是一種比較,意思是說他們無時不刻地關心著自我評價和自我理想。(300

→我覺得這句話非常精采。我沒有這樣想過。雖然我反對本質主義式思考方式,但思考種族問題時,我還是在某種程度採取了本質主義,直到看到這句話,我才反省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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