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大咖啡和陌生日本男人
我跟朋友今天下午在這裡的二樓喝咖啡
這家店的空間還蠻舒服的
而且今天很難得跟朋友見面
本來開開心心地跟她聊天
我每次跟她聊天 就可以學到很多很多事情
我非常感謝她
後來有一個日本男生和台灣女生來坐我們旁邊
開始練習中文
我一點都不認識他
但他口氣、談話內容、肢體語言等
一切的一切熟悉到快要昏倒的程度
他的每一句和每一個肢體語言讓我極度不自在
我每次瞄到他運動鞋的鞋底
就越來越無法忍受一直坐在他旁邊了
真希望他們趕快下課走掉
日本男生當初沒有發現我是日本人
但他的夥伴告訴他 坐在旁邊的就是日本人
後來強烈地感受到他們也非常在乎我們的談話內容
他也許在中文口語表達方面不如我們
他的口氣還蠻客氣
但從他很誇張的坐姿很強烈的感受到
他用那誇張的姿勢來向我們宣告他對我們的優勢
我喜歡那個空間
但我被那個男人踢出去了
後來我們到樓下出來之後
我跟朋友討論我剛才有了嚴重地被干擾到的感覺
我朋友也發現他的姿勢很誇張
但她說
她比較沒有感受到那個男人肢體語言發出去的訊息
因為台灣男人不是用那種肢體語言去展現出他對我們的優勢
我在台灣被他人說「妳誤會了」 我就一定會憤怒
但當我目擊到日本人之間的、那種熟悉到不行的互動模式時
我還是會非常排斥
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那麼排斥它
我上次暑假坐回日本的飛機時
旁邊有兩位日本男性上班族
我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看到他們的互動模式時 產生了「快要發瘋」的感覺
差點站起來用大聲罵他們說:
拜託! 難道你們真的只知道這種互動模式嗎?
為什麼你們的互動模式和話題這麼的固定 又跟其他日本人一樣
我聽到你們第一句就可以猜得出你們要講的是什麼!!
我知道這樣很過分
所以坐飛機的那幾個小時只好忍住
我無法忍受
聽到第一句就可以猜得出之後他們之間會產生什麼樣的互動的感覺
無法忍受他們的一切互動都在我預測範圍之內的感覺
我知道那是一種生活上必要的技巧
大家乖乖遵守固定的互動模式
這樣子 社會才會提高效率 彼此的生活比較不會辛苦
所以說實在 我是蠻害怕回日本的 哈哈
我想 人並不一定會喜歡很熟悉的事物
太容易預測結果的事物 反而讓人感到厭煩也不一定
雪子
zen桑
>最近看雪子的文章和思路
>再回頭看日本的電視節目 突然多了更深的理解脈絡
真的!太好了!
看到你留言我很高興喔
我以後要繼續努力觀察兩地的空間!
zen
每個社會的人都有自己的過濾裝置吧
否則完全解讀所接收的訊息 很可能會超載
這是避免過度刺激麻痺神經的一種安全閥吧
最近看雪子的文章和思路
再回頭看日本的電視節目 突然多了更深的理解脈絡
知道為何會有某種類型的節目安排了
例如 一個單身女性也能自在享用食物的空間
以及介紹時的對話安排 相當有趣
雪子
>只是 我以為願意而且能夠並且在裡面活的很好的人
>其心靈強韌度遠超過我們這些選擇自由生活的人
嗯嗯 我同意你的看法
我覺得 在台灣(台北) 當我們要分辨他人是否屬於「我們」或「他們」時
「穿著」好像不是重要的指標
相對來說 在東京 穿著是分辨他人的重要指標
稍微注意看對方的髮型、化妝模式、愛用的品牌 大概可以猜對方的年齡層和屬性(上班族或家庭主婦) 當然出沒地點也很重要
也許他們都相信 他們以自己獨特的品味來區隔你我
但對從台灣回來的我來說 都是一樣 只是愛消費的商品不同而已
白天一個人在社區走走發現 在這裡沒有一個給我「令人無法解讀的感覺」的人
有些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全職家庭主婦 有些一看就知道是來這裡施工的工人
有的就是退休老人等等
我對太容易解讀的人無法產生好奇 就自動把感官關掉
我在台灣無法套用在日本使用的分辨模式
失去解讀符號的能力後 得花更多更多力氣去解讀週遭環境或人傳達的訊息
(而且常常會誤讀)
這樣會讓我疲憊的同時 會給我更多認識各種各樣的人或事物的機會
也許有一天 我也在台北找到適合在台北使用的「過濾裝置」
可以把我不需要的訊息從我世界迅速地排除掉也不一定 哈哈
不過如果真的變得如此的話 也許我在台北也不會感到任何刺激也不一定
這幾天常常想
從不同的角度來好好觀察很熟悉的(自己以為是)的生活空間
搞不好 比到異地觀察還很困難
zen
關於一般人去過尋常日子的觀點
知識階層怎麼解讀都無法深入他們吧
社會的主導者有錯 但他們也有一部分的責任
主導者利用各種媒體 文化霸權進行洗腦 讓他們接受為理所當然
然而 他們不加反思或者最後接受了 也是他們以自由意志所選擇的
扣除掉一些極端的個案
普遍來說 那是因為這些大眾認為 選擇從眾的生活方式
最安全 而安全是人類處理本體論焦慮的一種方式
所以 換個方法來說 也是他們懶惰 選擇以一次性的選擇 放棄了往後的思考權利 以換來他們以為的穩定(這以為可能是文化霸權的灌輸)
總之 這是結構和施為的拉扯 雙方皆有責任
只是 我以為願意而且能夠並且在裡面活的很好的人
其心靈強韌度遠超過我們這些選擇自由生活的人
有其值得尊敬但也令人惋惜的地方
雪子
黑米桑
真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才對 真傷腦筋
而且那位日本人坐在我旁邊 離我很近的位子
實際上我最後離開位子的那瞬間看到他一點點
我看到的都是他鞋底...
不過如果找到了更好的詞彙的話
我會改寫一次...
版主回應
對了
我朋友聽我解釋後說
她有一次去歐洲某個國家
她在那裡很排斥碰到台灣人 不知道為什麼
她問我是不是跟它類似的感覺
我跟她說 嗯 好像有點像...
黑米(heimy)
呀呀...真是微妙呀~
可否請雪子再略略說明一下,好像寫小說那樣,把你那天見到那日本男人的情形,什麼動作引起妳的不快,分享給讀者知道呢?
”嗯 他自嘲、客氣的口氣和自大的肢體語言落差相當大
可能這個因素會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吧”
呀呀呀...這句話很明確,可是我卻看不清楚呀~
雪子
zen桑
我有高夫曼的兩本書 但兩本書都沒有看完 偶而需要的時候翻一翻而已(害羞)
昨天晚上在電車車廂裡面看到一大堆穿黑色外套、黑色的褲子、亮亮的黑色皮鞋以及拿黑色的包包的男性上班族
看到他們縮小身體坐車廂?的小小位子時會覺得
他們這樣過十幾年、二十幾年的生活了 真令人佩服 做不到這樣的生活的我 根本沒有資格討厭他們
也覺得 政府無權力告訴他們 「時代變了 以後一切的事情要自己選擇 且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他們幾十年乖乖生活工作 放棄求變化
他們的生活模式並不純粹是他們選擇的 而是日本社會鼓勵/要求他們這樣過日子的
昨晚回來的路上很困惑 日本社會原來就是這麼安靜的嗎?
人人都很安靜 大家穿黑色的衣服 安安靜靜的坐電車內的位子
連車子或電車也很安安靜靜地經過我身旁...
我有這本書的日譯版 它很有意思:
Stigma: Notes on the Management of a Spoiled Identity
zen
對於這個 雪子可以讀讀高夫曼的 日常生活的自我表演 應該頗有體會
我想 每個社會都有所謂的客套話相處 只是程度有別 一般人就是這樣生活的
典型化對方 用刻板印象和既定話術對談 比較不用碰觸真心 彼此都有個界線 很安全
雪子
Doco桑:
>啊...好微妙喔,其實並不是很理解雪子說的「那個男生」是用什麼動作來宣示優勢,
嗯 他自嘲、客氣的口氣和自大的肢體語言落差相當大
可能這個因素會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吧
我來台灣之後常常想 日本社會似乎太過要求人「以心傳心」
當某人在某個圈子內無法「以心傳心」也沒有人會去教他該怎麼做
就直接把他排除掉
我知道這樣很不對 不過我在日本可能也會做出差不多的行為
好可怕喔
>制式的敬禮、制式的回禮,制式的客套話以及應對,
>現在的我還蠻享受這種制式,久了就不知道囉。
嗯嗯 學習異地的禮儀應該蠻有趣!!
不過當有一天發現他們的制式行為並不是發自內心時
我會感到厭煩 但又看到有人忽視那個禮儀 也會憤怒
哈哈 我真的無可救藥
>因為日本人反射性地會察言觀色,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干擾到其他人,
嗯嗯 我後來覺得在台灣和日本社會裡 關心別人的方法相當不一樣
後來想 兩種方式都有其優點 沒有一種絕對好的對待方式
>不過我走在京都街上時,常常腦中會想著:
>你們表面上如此優雅,如此和平,其實心裡是很想罵髒話,很想放炸彈的吧?是吧!?
哈哈 是啊 妳說的沒錯!
有時候我跟別人表面上很和諧地談話
但彼此都知道對方在心裡罵髒話
這種狀況並不是罕見喔
我覺得 日本是很麻煩的社會
現在認真在想 自己如何假裝成外國人 哈哈
Doco
啊...好微妙喔,其實並不是很理解雪子說的「那個男生」是用什麼動作來宣示優勢,
但對於妳所說的,日本人大家都重複著一樣的相處方式,好像有點能夠理解。
制式的敬禮、制式的回禮,制式的客套話以及應對,
現在的我還蠻享受這種制式,久了就不知道囉。
因為日本人反射性地會察言觀色,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干擾到其他人,
而台灣人常常是很自我,而忘記身旁有他人的存在,
對於台灣人太過容易自我陶醉這點,我有一點反感,
所以會覺得日本人這樣做比較「體貼」。
不過我走在京都街上時,常常腦中會想著:
你們表面上如此優雅,如此和平,其實心裡是很想罵髒話,很想放炸彈的吧?是吧!?
是吧!?
zen桑
>最近看雪子的文章和思路
>再回頭看日本的電視節目 突然多了更深的理解脈絡
真的!太好了!
看到你留言我很高興喔
我以後要繼續努力觀察兩地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