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這樣假設：

這兩個小孩，樹兒當人的經驗多於旦旦，

旦旦其實很像，不太有當過人的經驗！

樹兒小時候，會怕壞人，怕死亡，

他很有意思，幾乎沒看過他的慾望，

他很平和安靜，閒適自在，較難面對人際衝突，

很清楚自己要什麼，獨處能力良好。

旦旦，對於死亡、壞人、魔法、各種深刻的故事，都充滿興趣。

她有很多快樂，渴求、熱望、失望，

她跟人很親密，經常激動，面對人際衝突時卡住而不退縮，

她完全清楚自己要什麼，沒什麼獨處能力。

♡

那一天，她哭著要我抱，抱她上床。

一開始，她把風扇從哥哥方向，搶到自己這邊，哥哥又搶回去，她開始大哭。

等到哥哥上床，她繼續哭，哭要我抱她上床。

那天，我也很拗，我不想抱她。

我說：「小孩要學會自己走路。」

我沒有離開她，我等她。

她賴上來，腳攀附上來，坐在我腿上，要我站起來抱她。

我平靜而堅持：「我不會抱妳，妳要自己走路。」

展知道我的堅持，他沒有干涉，

旦旦看到爸爸，像是救星，

她說：「我只要爸爸。」

爸爸抱抱她，蹲下來陪她，

爸爸問我：「交給妳，交給我？」

我知曉，若交給他就是他的規則與方法，

雖然就可以逃開，但展不會，執行我想要給的教導。

我想要，自己把沒完成的部份完成，

於是我說，交給我。

展爸蹲下來，對女兒說：

「旦旦，跟妳吵架的是媽媽，不是我。

妳要跟媽媽把架吵完，

爸爸能為妳做的，就是搬兩張墊子給妳，

放溫暖上來，讓妳坐著跟媽媽說話，感覺跟媽媽一樣高。

爸爸覺得，媽媽也準備好要跟妳說話了。」

展細心地把墊子放好，

這舉動，溫暖了小女孩的心，

她感到安全了，

平靜下來，看著我。

我看著女兒，圓圓的臉蛋，清澈的眼睛，

一些脆弱更多的硬脾氣，

許多柔軟但暫時封閉了。

我感覺我們之間，

我平靜了，她也平靜了，

我的愛慢慢能有機會觸碰她，

我開始反思，我堅持的是什麼？

是啊，我堅持女兒要學會使用自己的身體力量，

而不是使用情緒力量。

於是我說：

旦旦啊，妳知道一個天使變成小baby，小baby要長大，

要學會什麼嗎？

女兒搖搖頭。

我說：「首先阿，小baby要會哭，妳學會了嗎？」

旦旦點點頭。

我又說：「接下來，還要學會笑笑，妳學會了嗎？」

旦旦又點點頭。

我接著說：「接下來，還要學會爬，妳學會了嗎？」

旦旦依然點點頭。

我繼續說：「接下來，還要學會聽別人說話，妳學會了嗎？」

旦旦笑笑，點點頭。

我說：「接下來，還要學會說話，唱歌，妳都學會了嗎？」

旦旦點點頭。

我說：「接下來，可能要學會走路，跳舞，妳學會了嗎？」

旦旦點點頭。

我說：「接下來，還要學會聽故事，看書，妳都學會了嗎？」

旦旦又點點頭。

.......

我說了無數的細節，她點了無數個頭。

然後我說：「學會走路以後，還要學會，累的時候，也能夠自己走路。 

妳。想。要。學。會。嗎？」

旦旦安靜地，點。點。頭。

於是，她伸出手，我拉她站起來，

她自己，走到浴室，讓我幫她刷牙，

走回房間，準備好要睡覺了。

♡

那天晚上，她和我很親密，

我後來問她，哭什麼？

她開玩笑說，因為我太高興了！

才又認真說，因為我都聽不見你們的聲音！

我猜，當她歇斯底里，她覺得與我們完全失去連結。

回應她原來的需求，抱她回房間，也許是一條，讓她重新回到連結的方法。

而我堅持不肯。

然後，展，一個衝突風暴外的安靜存在者，

他給予了臨在，給予了平和，我們兩個女生，都安靜下來了。

隔天早上，我思索著，

旦旦到底怎麼想的？

她似乎一點都沒有認為，移動，是自己的事！

對她而言，心想事成，中間沒有努力的步驟！

很多時候，她享受，自己學會吃東西，

自己學會...拿剪刀、貼膠布....這種成就快樂。

但是，學會以後，她經常，喜歡被餵食，被服務，被照顧。

♡

她經常欣喜萬分。

「這個水好好喝喔～（一副快要暈倒的極樂模樣）我以後天天都要喝它。」

「這個花好漂亮喔～媽媽你來看。」

「這種感覺好舒服喔～我覺得超級幸福，以後我每天都要作一次。」

「這裡好好玩喔～以後我每次都要來這裡了。」

「媽媽，我太愛妳，我會害羞，怎麼辦？」

她也經常有強烈的負向表達。

「討厭！」

「最討厭了！」

「我不喜歡！」

「我不要！」（註）

這孩子，好惡分明，

享受她甜美時，要記得她會有歇斯底里的時刻，

聽見她說討驗時，別太認真，因為她下二十秒，又恢復成極樂模樣。

♡

在路上，看到別人車禍。

她會說：「媽媽，我已經送他一團美麗的光了。」

路上，小鳥受傷，

她會說：「媽媽，我要我的天使去幫忙。」

她經常會告訴我，天使精靈與光的事情。

也許，這孩子有著光的記憶，有著光工作者的潛能！

也就是這樣，我就更認真，教會她，好好作人。

作人的本分，

好好用腳走路，

均衡吃東西，

好好睡眠，休息，遊戲.....

於是，才能把光的潛能，好好落實於大地

♡

樹有跟旦旦不同嗎？

他昨日畫了3張卡片給我們。

他跟我說：

「媽媽，以後我每個月要大掃除一次，妳每天都要幫我擦光的身體喔！」

我♡妳。

他跟爸爸說：

「我暑假要踢足球，還要打籃球，好嗎？  ☐好 ☐不好，請打勾」

我♡你。

他跟旦旦說：我♡妳。

他畫了大樹、太陽、星星、以及許多美麗的東西給旦旦。

樹也有光的記憶，也有人的記憶，

他裡面，有著好多的愛！

****

註：

對我而言，

能夠直接說討厭或我不要，這是一種能力，

樹兒，一直沒學會呢！

我也許，也還沒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