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治人生

早上7點，去抱樹起床時，他腳丫子碰到冰冷的地板，
惺忪著眼睛尿尿，然後我說：「要上學了！」
他掉下晶瑩的淚珠，愁苦的一張臉，彎腰駝背走出浴室。
（樹的哭是這樣，斗大晶瑩的淚珠，沒有哭聲，總是讓我平靜）

我讓他坐在椅子上問：「哭什麼？哭想睡覺，是嗎？」
他點點頭，真的很想睡覺的樣子。
半夜3點多樹因為鼻塞睡不好，一直醒來，
我可以理解，當肺經運做的5點過了，他才又平靜入睡，
7點，剛好是他的深眠期，剛剛的他，可能還在某個深沈的夢境流連呢！
他覺得累，很想睡覺，我完全能理解。


看著眼前的兒子，還在拼命咳嗽，眼淚一直落，
想起人生，我要用哪個角度為他詮釋這個時刻？
又要用什麼說法讓他面對今日？

第一個念頭想起小時候很冷的冬日，
每天都要早起，
週一，我都想著，還要等6天（以前週六也要上學）才能好好睡個夠，
然後，我會因為，可以等到週日就能睡個夠，就願意起床面對一天。
其實到了週日，我通常捨不得睡，起得很早，開心地玩。


我蹲下來好好看著兒子，覺得他的世界會比我的人生更美好，
於是我說：「你知道風祭還有球賽要踢，可是他卻超想睡，他會怎麼想嗎？」
（風祭是樹很愛的卡通，哨聲響起，足球小學生的故事）

樹呆呆的，我繼續把故事說完：
「風祭會說：『真好，還有球賽可以踢！』
然後他就忘記想睡覺，因為他只記得踢球多麼快樂。」

樹有點清醒了。
「你還記得很想睡覺的風祭，踢玩球會怎樣嗎？」我問。
樹開始轉動眼珠子思考。
「有一場選拔賽，大家都還很緊張，我會入選嗎？可是風祭已經睡著了，
因為，對他來說，最快樂的就是踢球，有沒有入選那是等一下的事了。」
樹的眼睛開始亮起來，臉上愁苦的皺紋消失，他回憶起卡通的情節。

我說：「你可以說，『真好，今天要游泳呢！』
這應該是你今年最後一場游泳課了。」
樹又恢復了眼淚與愁苦的表情。
「你想到要出門不能睡覺，還是很難過，是嗎？」
樹咳嗽起來。

我看到很有意思的是，
當他的心思在面對現實的抗拒時，他整個臉老了十歲，
當他的心思想起風祭世界的記憶時，他青春了十歲。
（樹的臉很天真，卻清明到，不像還沒7歲的孩子）

這是三明治人生的兩層，過往美好記憶，以及眼前要面對的現實。
在潛水鐘與蝴蝶的電影裡，
40多歲意氣風發的主角突然中風醒來，
發覺自己全身都已經癱瘓，唯一能動只剩下左眼皮。

電影用一種主角主觀的世界拍攝的手法，
我們只看到他眼睛看出去的世界，聽見主角內心的聲音。
電影的前四分之一，只聽到主角的抱怨，
他抗拒面對生命的各種嘲諷。

那是三明治的夾層，此刻的內裡，
現實是什麼是一回事，抱怨與抗拒，
像是苦醬一樣，塗在三明治中，每一口都苦極了。

沒睡飽還有一大清早的冷是一回事，
樹的抗拒和眼淚，讓他覺得淒苦極了。

而我的存在就是把美好帶回他的世界。
雖然半夜面臨2個小孩狀況的我，依然覺得自己睡得飽極了，
（因為我放棄清晨冥想，睡到7點）
面對即將遲到的兒子，幫他穿襪子時，看見他腳趾甲好長，
於是我拿了指甲剪，慢慢幫他剪指甲。

「媽媽說：『真好，我的兒子腳丫丫長這麼大了，
他還跑得很快，很會做劍，最近還在練習踢沙袋，真好，這麼有力量的腳丫子』」
「媽媽還會說：『真好，無論今天要面對什麼，我們現在相親相愛。』」
「媽媽會說：『真好，可以讓你抱在我後面，騎摩托車，是很甜蜜的。』」
我剪完他的腳趾甲，拍拍他的肩膀，語氣從溫柔轉成明亮：
「走吧！站起來。 我們出門嘍！」

兒子不曉得是被催眠還是什麼，
他站起來了，拿起書包，臉上有一種快樂與輕鬆。
在電梯裡，我問了每天必問的問題：「早餐要吃什麼？」
樹的一天終於開心的打開了。



♡
騎車時，我在度想起，電影潛水鐘與蝴蝶裡，
有一位訪客來醫院拜訪主角，
那位訪客和主角只有一面之緣，兩人卻有很深的鍵結。

多年前，訪客跟主角要求：
「先生，你可以把機位給我嗎？因為這樣我才來得及趕到香港轉機。」
主角答應了，把機位讓給素昧平生的朋友。
後來，這架飛機被劫機夾持，這位訪客成為人質，在伊拉克呆了二年。
他的頭髮全白了，最後還是活著離開。

這位訪客聽聞主角中風的新聞，特地過來探望。
而主角聽聞他成為人質的故事，經常在夜裡夢見自己的罪惡感。

訪客說：
「我覺得你現在的情形跟我當人質的時候很像，
我要告訴你我怎麼讓自己保持活著，
因為我很喜歡喝葡萄酒，所以我就背著葡萄酒的名字，讓自己活下來。」

那訪客說起葡萄酒的時刻，眼睛是望著遠方的，
彷彿只要念著葡萄酒的名字，他生命層有過的美好時刻就會再次被喚醒，
滋潤他苦無希望的人質現實。


這探訪成了主角轉機的一部分，
加上許多因緣，主角開始這樣說：
「癱瘓被困在病床上的感覺就像 潛水鐘 一樣，世界是模糊遲鈍的，
但我內在美好的過往記憶，以及想像力，卻沒有癱瘓，它輕盈美好有如 蝴蝶。」

主角不再抱怨了，
他開始面對他的現實，
他的想像力以及記憶都還在，
使用左眼皮，加上耐心溫柔的語言治療師，
主角寫下一本書，真人實事的傳記，寫出癱瘓者內心的蝴蝶世界。


♡
面對樹受困的早晨，有如面對癱瘓的兒子，
他一點都不想動，不想面對他生命的此刻。

我能做的，就是留在我的美好中，
溫柔地喚醒，他內心的蝴蝶，然後把蝴蝶的風光帶回他的此刻。

我在樹的表情切換中，看到這兩者來回的鮮明，
回憶風祭的嚮往以及回到現實的淒苦。
而逐漸地，這兩者的揉捏，會成為真實，
現實的淒苦會揉捏上振奮以及希望（風祭故事的基調），
兒子就醒來了。
在學校門口，我看著他揹書包的背影，還有一些在夢裡的緩慢腳步，
眼睛卻開始看見了，學校每日的清晨。
我真切地信任，中午去接他，他又會很快樂地，跟我說起今日的點滴。


♡
三明治的下層麵包，就是我說的，過往美好記憶。
三明治的上層面包，就是上面敘述的，想像力。


✏ ☛ 最上層麵包：想像力，信任未來美好的希望
✑ ☛ 中層的塗醬：態度，面對此刻的信念與情緒
✒ ☛ 中層的夾料：現實，此刻要面對的現實
✏ ☛ 最下層的麵包：過往記憶，選擇出最美好的成為活的基礎

這是我的三明治人生模型。
以樹早上為例
✏ ☛ 最上層麵包：想像力，信任今日的美好：游泳課
✑ ☛ 中層的塗醬：態度，淒苦的哭，或是輕盈的站起來
✒ ☛ 中層的夾料：現實，想睡覺，要上學，空氣很冷
✏ ☛ 最下層的麵包：過往記憶，風祭的記憶。

以我早上為例：
✏ ☛ 最上層麵包：想像力，信任我的快樂以及樹在學校的生活
✑ ☛ 中層的塗醬：態度，安然愉快地跟孩子說故事
✒ ☛ 中層的夾料：現實，此刻兒子抗拒的現象
✏ ☛ 最下層的麵包：過往記憶，母子間共同克服許多僵局的記憶

（太同時性了，我書寫到此，星巴克居然播放著潛水鐘電影的法文主題曲）


以潛水鐘與蝴蝶的主角為例：
✏ ☛ 最上層麵包：想像力，信任他能創造，能寫書
✑ ☛ 中層的塗醬：態度，此刻回應護士回應探訪者的，內在話語與行動
✒ ☛ 中層的夾料：現實，癱瘓中風的現實
✏ ☛ 最下層的麵包：過往記憶，他人生的前半段，婚姻，戀情，工作


以那位人質為例：
✏ ☛ 最上層麵包：想像力，信任可以活著離開
✑ ☛ 中層的塗醬：態度，選擇絕望或希望
✒ ☛ 中層的夾料：現實，人質的恐懼與囚禁的困頓
✏ ☛ 最下層的麵包：過往記憶，葡萄酒的記憶


♡
這篇文章，對我而言，真是語重心長。
面對著只有革新才能前行的時代，
我們會有更多的變動，以及，需要回應的困難，
如何一直在希望與美好之中，
才能創造與顯化，能留給下一代，美好的地球與革新的社會。

是要在每一時刻，都充滿美好的信任啊！

最近的我，心想事成到極點，
於是我開始嚴肅地，看待自己的雜念。

旦旦尿床那個半夜，
我的手機連同被單，被展放到洗衣機洗個夠。
隔日帶領彩虹人生的我，在中午應到這消息，
我讚嘆著，心想事成的快速。

我有兩個念頭促成這事件發生：
我在心裡抱怨過手機3次，覺得它拍出來的照片沒有彩度。
我在半夜，旦旦尿床時，曾想說：「真希望能睡到天亮，沒有4點多的手機鬧鐘」
果真，要帶工作坊的早晨，完全沒有手機鬧鐘，
我睡到6點50。

於是我負起了手機離開我，鬧鐘也離開我這現實的責任，
我同意，是我的內在世界創造了這結果，與展無關。

然後我非常認真地，檢視我平日，無意識的小念頭。
我是否真的只想像美好？
我是否把注意力（也就是能量）賦予在我不想要的事物（也就是抱怨）？
我是否有參與這世界共同的未來？
我是否像印加治療師一樣，
每日把最純淨的觀想，用來觀想一個美麗的地球，子孫幸福的未來？


想完這些念頭，我去抱起樹上學，
於是發生了上面的事件，讓我有素材，寫下這篇文章。

很誠摯地請求你，
讓自己，無論現實如何，
✏ ☛ 最上層麵包：想像力，觀想美好的未來
✑ ☛ 中層的塗醬：態度，選擇接納與信任
✒ ☛ 中層的夾料：現實，此刻要面對的現實
✏ ☛ 最下層的麵包：過往記憶，選擇出最美好的成為活的基礎


你有沒有發現，你是如何自由？
除了夾料是上天給你的之外，
塗醬、還有麵包的口味與質感，都是你能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