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樹兒出奇地愛賴床。
看他如此酣睡，我乾脆把他抱在懷裡，坐在搖椅上，好好讓他睡個溫暖。




不到10分鐘，我叫他，「再不起來，就不能第二個到教室了。」
他張開眼睛，在我懷裡，說：「我今天不想去上學。」
這是蠻讓我訝異的表達，他一直很愛上學的。
我問：「是你今天太想睡了，還是學校有些什麼你想逃避？」
他說：「我不要去上游泳課。」


想起展說樹兒的水性不錯，在水裡優遊自在，
於是我問：「是怕游泳，還是游泳課的什麼東西？」
他說：「怕游泳課的老師，很兇。」
我問：「他有做出什麼具體的事情對你兇，還是就是很大聲，很兇？」
小孩在後者點點頭，眼淚就出來了。


我看著鐘，平日這時應該已經買完早餐了，
問他：「害怕有幾分？」（這是1-10的10點量表，我經常這樣評估他的情緒）
「8分」他回答。
於是我幫他作一些情緒穴道的敲擊工作，流程結束，害怕還是維持在6分下不去。




最後，我溫柔而堅定地對他說：
「樹，今天早上，不管你的害怕有幾分，你都要去上學。」


他知道，媽媽一直是言出必行的，
當他聽我這樣說，很奇妙地，我反倒覺得他身體肌肉鬆了下來，
眼淚也沒有阻隔一直流出來。
我說：「哭吧～把你的害怕哭出來，勇敢就會出來了。」




我支持他哭，
說了些支持的話語：
記不記得你暑假在聖經書院，也好怕那個老師，
有兩次，你也都不想去，後來你選擇要去，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了，
後來，你會害怕那個老師嗎？
他搖搖頭。
我補充，甚至後來，你好喜歡那個老師。


記不記得小時候，你也好害怕舅舅，
他們看起來大隻大隻的，你看到他們就哭。
可是你現在，還會害怕嗎？
他搖搖頭。
我補充，你還能很自在地跟舅舅說話。




我們起來，準備出門，他的哭還在，
我說，沒關係，等一下騎車時你抱著我，哭起來會很舒服喔～
我提醒他：「早上你游泳課的時間，我會幫你祈禱，請巴巴吉去給你勇氣。」




我飛車狂奔，騎車時心裡忽然覺得很開心，
我大聲跟身後的他說：「媽媽忽然很開心，你遇到一個兇兇的男老師」
他好奇問為甚麼。


我說：「因為，這表示老天爺，知道你有很多勇敢，要找機會，讓你把勇敢找出來。」
我問：「你以後不是還想要進足球隊嗎？」
他點點頭。
我說：「足球隊的教練，大部分是很男人，很兇的。」
，「所以啊，你現在就要從小兇的游泳老師開始練習，把勇敢叫出來。」
知道嗎？
兒子在後面大聲喊「知道！」




到了學校下車時，他已經會笑了。
我提醒他，「害怕的時候就笑笑，把勇敢叫出來。
因為你有好多勇敢，等著要出來呢！」








♡
我看著兒子逐漸長大的身影，沒入人群中，心裡感到很多祝福，
謝謝老天爺的各種安排，
送給他一個超級溫柔有創意還有活力的女導師，
然後，在送給他一個男性的游泳老師。


這是樹兒的獨特道路，
他在一個很溫柔的家庭長大，
是到了，面對外在世界，多元豐富的對待方式的時候了。
為了讓他更適應良好，我幫他找了一個校風新潮的公立學校，
而他依然能遇到比較傳統權威的老師，
這就是福氣了，
老天爺安排的，美好課程。




樹的老師在聯絡簿上寫著：


討論風的主題時，小朋友們都爭著說，媽媽像什麼風？
有人說強風、颱風，還有大風。
樹兒溫和地說：「我的媽媽是小風，她都不生氣的。」
那時候我們都感受到樹媽媽的溫柔。


看了這樣的留言，我心裡也很開心，
但也看到了，因為我的溫柔，帶給孩子獨特的道路。
幸好，我也是個很堅定的媽媽，
樹兒到現在，在我們選擇不同，
都能開放自己，放鬆地接受我為他做的選擇。


如同早上，我說：
「無論你的害怕有幾分，你今天都要去學校，因為你要去面對自己的害怕。」
這句話，對他而言，是放鬆而被支持的，
放鬆，是因為他不需要在掙扎了，畢竟他心裡也有渴望上學的動力啊，
被支持，是因為他信任，在我的支持下，他會一關一關地通過，人生的挑戰。
陪他上學時，我說了一大堆，
他小時候從害怕到面對，最後變成歡喜輕鬆，的故事給他聽。


他對我的信任，
會逐漸內化成為，他對自己的信任，
還有，他對世界的信任。


有一天，我會很放鬆地，
放野他，讓他自己到世界去闖蕩。
在我目送他上學時，
我忽然看到他長得很高大健壯，
依然有些靦腆，卻有著雄雄冒險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