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17 12:56:44MaLi

騎車到岸邊 060517/4yr1

上週二我問自己,
「何以我最近這麼拼命,即使生活裡處處資源充沛?」

那樣的拼命,並不是因為客觀上的工作量或家務繁重,
而是一種心情上的上緊弦,不讓自己鬆懈的執著。

反應在身體上就是脊椎上兩個點的痛楚;
身體像是被拉緊的弓,蓄勢待發,箭卻一直還在弓弦上。


*** *** *** ***


潛意識運作的答案,
讓自己如此拼命的,原來是姪兒與家族距離疏遠的事件。
(見:”帶著傷心前行”一文。)
神秘的是,為了姪兒傷心的時刻,
心裡浮現的竟是父親十三年前死去的畫面。

於是,我給自己一個隱喻故事。

故事從”離開岸邊”的繪本開始,
小女孩與爸爸騎著腳踏車到岸邊,
爸爸坐上船,划船出航。
「再見,女兒」爸爸說。
「再見,爸爸」小女孩說。

小女孩在岸邊一直等著,
直到太陽下山,紅霞滿天,爸爸一直沒有回來-------


*** *** *** ***


這是原始繪本的開頭,接下來的故事,是我給自己的。

小女孩等不到爸爸,她心裡清楚地知道,
「爸爸不會再回來了。」
(我心裡知道,我們家失去了子源(姪兒))

可是,小女孩不放棄等待,她繼續等待。
她在沙灘上寫著,「爸爸,我愛你。」
海水過來,將「爸爸,我愛你」沖刷不見。

爸爸不會回來了,
小女孩知道,而她不放棄等待,
她繼續在沙灘寫著,「爸爸我愛你。」
又一波海水過來,沙子上了無痕跡。

小女孩繼續寫著,「爸爸,我愛你。」
海水來了,繼續把字帶走。

小女孩的臉,有海水鹹鹹的鹽粒,
小女孩的手,有用力寫字的紅。

心裡有個聲音堅定的說,「即使等待,生命還是要繼續前行。」
於是小女孩離開岸邊,她知道,無論在哪兒她都會繼續等待。

小女孩拾起腳踏車,騎回自己的家,
雖然只有一個人,她還是煮了溫暖的飯給自己。
洗米的時候,她用手在米寫著「爸爸我愛你」
然後攪動清水,洗滌清米。

天亮後,小女孩拿起牆角的小鏟子,
鬆動花圃的泥,花圃的角落,還有小苗未種下呢!
鬆土時,小女孩每挖一個洞,
每插入一株小苗時,就對泥土深處大喊,「爸爸我愛你」

「即使等待,生命還是要繼續前行」
心裡的陪伴自己聲音,越來越向天使的祝福。

小女孩開始能夠旅行,
旅行時,小女孩在許多國家的樹梢繫上紙條,
紙條上寫了「爸爸我愛你」
飛行時,小女孩在雲端看見,天空裡,也有「爸爸我愛你」

日子往前,小女孩長大,
女孩牽著愛他的男人,在他的手心寫上,「我愛我的爸爸」
男人也回寫著,「我會陪妳一起愛妳的爸爸。」


*** *** *** ***


海上,爸爸划船出海,
他心裡滴著淚,手握緊槳。
他知道心裡對女兒的想念,
而他知道,他非離去不可。
要去哪兒,他很模糊,
他只知道,時候到了,他非離去不可。

海面的浪很大,
船槳得用力滑,
海面上的風很狂,
爸爸的耳朵,塞滿了風的狂爆。

爸爸一直往前,
前方有一深黑海溝,
他知道,過了海溝,再也無人可回頭。

黑色的海水洶湧,
爸爸全力前進,
即使只有魂魄,
他都有自己前行的方向。

直到,過了海溝,
女兒的「我愛你」隨著海的潮水一波波湧來。
洶湧的我愛你,
一波波充滿了爸爸的船,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爸爸的槳,爸爸的海。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洶湧的我愛你,
穿透深黑的海溝,
到達另一個彼岸。

如同女兒一般,
爸爸繼續前行,
那兒有他的命運,
有他深邃的故鄉。

爸爸會和誰相逢?
爸爸與女兒,何時相逢?


*** *** *** ***


姪兒離開已成定局,
無論是他身邊人的阻撓,
或是他的軟弱無法替自己爭取父親,
或是弟弟因一次次挫折而減少聯絡,
姪兒有他前行的方向。

姪兒住在母親的親族身邊,
離開我們家族。

一種家族隕落的強大失落在我心裡,
心裡,記憶中的祖母,
老年末期,最掛念的是「香火無人祭祀」

而我,因為對祖母的愛,
無形中承受祖母靈魂的意志,
把子孫找回來吧!

這份好強的意志,
意志的形式,也許是深層靈魂的需求,
靈魂需要被記得,
需要被家族後代繼續表達敬意。
這觀念,可能是我受家族系統排列的影響,
也可能,它就是靈魂的真實需求。

而我在生命的此刻,
重新打開與祖母的聯繫。
原來,我的女性能量,
女性的生命裡強悍的一面,
不是母親給我的,
而是祖母給我的。

那個不認命,當2個女兒夭折,
可以憤而將王家的基督信仰,改成傳統的祖先祭祀。
當她感受到父親的孝順不足時,她可以拍桌子,對祖先哭喊!

我的女性傳承,
以前只意識到母親的柔韌,順命;
原來,我還有如此剽悍卓然的霸氣。

而這樣的霸氣,
是我骨子裡藏著,壓著,
不曾出來過的。

因為,我的慈悲和軟弱,
一直不肯承擔生命的求活就會有傷害的共命。


*** *** *** ***


我會繼續不停地聯繫著姪兒姪女與我們的情感,
與姪兒姪女共有的濃厚與溫柔的相處,
是永不抹滅的。

我將持續地述說,「我愛你」
直到,那黑海溝的彼岸。


*** *** *** ***


神秘地,當我將這故事說出來,
當我意識到生存的命運時,
我的背脊之酸痛,
開始暈開,散開,
猶如一片酸痛的雲一般在我後背。

是否,我女性的剽悍與霸氣,
也開始從骨子裡揚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