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一年級時我曾經染過綠頭髮。

沒錯，是那種整頭綠色，青綠色，有點像螢光綠的短頭髮。

為什麼會染綠頭？其實有很多人都幫我回答過這個答案。不認識我的會說，因為他「是一個怪人」，所以，聽說那時有人會稱我「綠頭怪」或是「綠蠵龜」。而且因為大學用的課桌椅是某種綠色戴桌子的塑膠凳，有時下課或休息時趴在桌上小歇片刻，「會很自然的與桌子融為一體」；認識我的人被問到了這個問題，通常的反應則是冷笑一聲，然後說「他是白痴」。

不過我聽過最學術的分析，是據說大一時社會學的教授，在別的科系上課時，會拿我作活生生的教材：「標準的反社會行為」。

　　其實我也沒想過效果會那麼的強烈。我是在學校附近的髮型設計聯鎖店進行這個複雜的工程，必須先把頭髮一遍一遍地漂白成淺淺的金黃色，最後才染上綠色，完成後設計師興奮地從店裡挖出一台相機留下紀念，「顏色竟然這麼漂亮」，或許他認為此生再也沒有機會碰到這麼愚蠢的客人。

　　真的那麼蠢嗎？我以為這個時代已經是非常開放的時代，一個大學生頂著一頭綠髮有這麼奇怪，還得列入保育類動物？

究竟為什麼要染綠頭？那時候的想法很簡單—「好玩」。對外的新聞稿會有另外一種說法：「順便挑戰一下自己，看看能不能忍受走在路上會有人注意你」。

　　後來我發現錯了，並不是「走在路上會有人注意你」，而是「走在路上每個人都在注意你」。而且很奇怪的是，當注意你的人發現你發現了他在注意你後，會立刻裝作沒有在注意你。

　　有一回，有一位同學非常和藹地小跑步走向我，「請問你是什麼科系的」，當我還在感嘆原來人世間是充滿溫暖時，他指著五十公只外的一小群人說：「其實我們好早以前就想問你，不過我猜拳輸了」
。
　　也許螢光綠並不是自然界裡哺乳類動物自然的毛髮顏色，大約過了兩三個月，染劑便慢慢褪掉，露出原來漂白過後的淺黃色，所以我的頭髮就漸漸「枯萎」了。然而階段性任務也已經完成，我就剃了一個近乎光頭的小平頭。

　　我很榮幸能夠默默地成為那個時代政大人的「共同記憶」，當然，對我而言，那也是一個充滿無現可能性的年歲。五年後的今天，或許經歷的人事物多了一些些，需要考慮的面向也多了一些些，也或許只是因為心臟變小顆了，總之，應該不會再來一顆綠頭了。

　　但是，我希望那提醒著我人生有無限可能性的綠頭，雖然在頭皮上面枯萎了，在頭皮下仍能年年發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