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這本書，腦海中只浮現法國老牌搖滾歌手強尼‧哈利代(Johnny Hallyday)的名曲片段：「黑暗，一切全是黑暗，再也沒有一絲希望出現…」

看過漫畫家文須律斯的動畫短片「憤怒藍調」(Raging blue，2004, 見下圖)，其實不意外他這樣改編木偶奇遇記。當初看過這部短片，心情跟看完這本2009年法國安古蘭漫畫節「最佳作品獎」的書類似。短片角色以類似交通標誌那樣的方圓基本形狀構成，訴說野蠻資本主義社會下一個小家庭的輓歌。簡單的人物造形，很諷刺地讓某些不堪的場景好帶過，可是看了還是讓人心如刀割。

 

「殘酷版木偶奇遇記」中，漫畫家沒有使用原著中小木偶鼻子因為說謊話變長這點，反而比較著墨在它的物質層面。因為是製造出來的物品，雖然有著人形，還是一件物品。原作中，木匠製造出小木偶來彌補沒有子嗣相伴的遺憾。文須律斯版中製造者的目的更加功利，其他人也只是把這個小人偶差遣來使喚去。反正，在本書故事中，即使是人類社會，還是存在著剝削童工、性侵害或兒童士兵等問題(這些問題也都還是當今人類社會之惡)。人類連同類，甚至比較幼小的同類都沒有什麼憐憫之心了，哪裡還顧得到「類人」的小木偶？

文須律斯向來喜歡把作品風格弄得彷彿古早的漫畫刊物，印刷色彩與畫質沒有像現代作品那麼精緻，但是有點懷舊風味。他的人物造形也有點像某些老漫畫那樣可愛，帶點美國卡通般的甜美風味，其實這就像他短片中的簡單造型，看似可愛的人物接著要上演一幕幕讓人心揪的黑色戲碼。

「殘酷版」故事分成兩大一小敘事線，小木偶的部分完全沒有對白與旁白，它幾乎就是逆來順受，從頭到尾沒有為自己說過什麼話或作過什麼事。原著中本來是小木偶忠心好友的小蟋蟀在此變成更見不得光的…小蟑螂，牠把小木偶當免費公寓，從頭到尾喋喋不休。牠從沒有為牠寄生的這個物體想過什麼，只是像大多數人一樣，為自己的生計與情感庸庸碌碌。不過，「殘酷版」的小木偶如此沉默，它是否可以思考或有情感活動，叫人懷疑。第三條比較次要的敘事線用比較寫實的畫風表現，漫畫家用咖啡單色調表現來與其他部分區別，這一部分也沒有任何文字呈現。在此交代了幾乎完全是個悲劇的小木偶的下落，多少給了讀者一丁點的希望。

希臘神話中，忌妒人類的眾神包藏禍心，潘朵拉來到人間，眾神送她的「禮物」盒中實則隱藏了許多罪惡與疾病。她好奇打開禮物，從此厄事竄流人世，還好盒底還存有著一個小小的希望之神。如果有機會遇到文須律斯，我真想問他：「你覺得我們的人世還有著點希望嗎？希望在哪裡？」


文須律斯(Winshluss，本名Vincent Paronnaud)
「殘酷版木偶奇遇記」(Pinocchio)
法國「錘頭鯊」出版社(édition Requins Marteaux)出版

■ 文須律斯訪談 01 (法文):

他說他以前還很天真無邪的時候，相信傳統小木偶故事中的價值，後來覺得那根本就是唬爛。於是他以他現在的價值觀來詮釋「小木偶」，擷取原著中一些淺薄的部分，裡頭「塞滿糞便」(文須律斯語) ，就像他向來的創作手法，在一盒巧克力中放的「有毒」的巧克力。

我想，他想下的「毒」，或許就像「駭客任務」中那顆小藥丸，讓你從甜美虛幻的假象中醒來，即使現實並不那麼愉悅…

 

■ 文須律斯訪談 02 (法國G點雜誌) : 解釋創作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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