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我要上去了。」上台中前，我打電話給雅云。

「你現在才要上去啊！有點晚了呢，路上要小心。」

「…」我聽不到任何的不捨。

「你愛我嗎？」握著話筒，沉默許久後我問。

「愛。」她和我一樣沉默了許久後回答。

這是我們最後的對話，在彼此各奔前程前。暑假發生了許多事，放榜後，雅云如願考上了一所師院，雖然不是她最想去的那所，總是沒讓父母失望；我則考上東大，其實對任何大學，我並沒有過多的感覺，我只期望學校不要離雅云太遠，結果往往事與願違。當雅云到學校報到，並開始練習鋼琴和英文時，我因為外婆病了住院，必須替媽到醫院看顧（媽很忙），兩人各忙各的，似乎沒有了彼此。我的思念，她有嗎？

上大學後的第一個星期和第二個星期，我並沒有機會回家，當然也無法見到雅云。我寫信給她，她的回信告訴我，她有直屬學長，這個學長似乎喜歡她。第三個星期假日是個連假，系上辦了「迎新大露營」，但我不想去。我寫信告訴雅云，我會回南部並且會去找她。星期六的下午，我到了她的宿舍，她的室友在，所以她帶我到校園走走。這麼久沒見，看到她，我真的很開心，但雅云一直沒多說什麼，兩人在操場上漫步，卻是一前一後，我知道她有話要說，我可以預測她要說的。好不容易她停下了腳步，望著走在她後頭的我，兩人停在靠近操場的一棟大樓階梯旁。空氣非常沉默，卻傳來陣陣鋼琴的旋律，手指的力道和琴鍵的碰觸好像在預告著即將發生的大事。她遲遲不說話，我只能凝望著她，我的眼裡有著她的雙眸。

「不要這樣看我！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雅云終於說話了。

「…」我。

「這段感情，讓我難以啟齒。…我不想要生命中，有這麼一段讓我難以啟齒的過去。」

「你想分手？」有個微小的聲音出現，我不相信這是出自我的喉嚨。

「…」雅云沒有回答，只是離去。

血液好像凝住了，抽了一口冷冷的空氣直上腦門，臉色泛白，脊椎僵直，世界似乎要崩落，看不清離去的身影，我甚至沒有開口說出一個字的挽留。只是呆在那裡，我癡傻的呆在那裡，直到日落。


好不容易我可以沒有你，我可以在生活上沒有你。(信)


一星期後，我收到雅云的來信，和她給我的包裹---- 所有我寫的信。我知道她下了決心，但我的心呢？她把我的信都還給了我，但付出的愛是這麼容易就可以通通退回來麼？她的信我收了，卻固執的把包裹退回去。


我不收回。你可以把它丟掉，或怎麼的，那些信是你的，不要還我，我不收。(信)


我的信和她一樣簡短，雖然有千千萬萬的話要說，終究，我只能如此。

就這麼分手嗎？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因為不相信，不敢置信，所以像駝鳥一樣，不收她退回的信件。我躲在大度山上，任憑風吹拭過我的臉，帶走我的淚，我的心碎了一地如被風吹散的木棉花，掉散的相思豆是我撿不回也數不清的思念。


-只剩下鋼琴陪我談了一天，睡著的大提琴，安靜的舊舊的。
我想你已表現的非常明白，我懂我也知道，你沒有捨不得 。
你說你也會難過我不相信，牽著你陪著我，也只是曾經。
希望他是真的比我還要愛你，我才會逼自己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