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關故事。德布希的「遊戲」(Jeux)
此次,在亞藝所主辦的德布希鋼琴音樂系列音樂會之中,我的老師Jean Efflam Bavouzet(巴佛傑),即將在八月二十二日(也就是德布希第一百五十年的誕辰)與八月二十四日演奏親手改編後的「遊戲」,也是台灣的首演,。我們可以先聽聽管弦樂配器所帶來豐富且迷離的和聲色彩,再聽聽Bavouzet是如何將之轉換且實踐在鋼琴這項樂器上。
請讓我們想像,這一段描述文字所帶出的畫面:
「黃昏時的公園,已經看不清楚打網球的球了。有一位年輕的男人,以及兩位年輕的姑娘,四處去找球。由於投射在他們周遭的電燈之微光,使他們重溫兒時的遊戲。有時在找球,有時追逐,有時吵架,有時莫名地不高興。夜是那麼溫馨,天空中 柔和的微光,以致他們不由地交替擁抱。正在陶醉之際,不知從哪飛來他們正在找的球,結果拆散了他們的遊戲。於是那位年輕的男人與兩位女人,在驚恐之餘,消失在夜幕低垂的公園深處」。
這是德布希根據尼金斯基(Vatslav Nijinsky)草擬的梗概,於晚年創作的舞劇管絃樂─「遊戲」(Jeux)的故事。
如果只讀這一段文字,我會想到安東尼奧尼,一切是這麼的小題大作,跳接,不連續,充滿隱喻;但是如果再回去聽音樂,彷彿所有的荒唐都變得理所當然,找到了合理的位置與解釋。
而這一段文字之所以會特別吸引我,是在這個故事裡,以某種漫溢出文字的氣氛,精準地飄向德布希的音樂特質。
也就是如同德布希自己所說的:「沒有時間,沒有地點,沒有大場面」。
沒有時間,沒有地點,沒有大場面。不為發展而發展,往往是捕捉住一個樂念,就徹底利用並加以鋪陳;德布希厭惡古典奏鳴曲式裡動機開展的方法與規格,認為那是扼殺音樂本質與自由想像的桎梏。於是,所謂在德布希音樂裡「不存在的發展」,便是躍過形式,在「別的場所」展開。
打個簡單的比喻,德奧傳統的曲式,就如同藉著的結構與格局方位來打造一座建築,而德布希則是為了一盞迷人的夜燈所散發出來的光暈,來想像一棟房子。
就「遊戲」這個作品而言,,德布希將旋律與節奏動機分開,將之切割成更短小的動機,並散布在管弦樂的各個配器(或聲部)之中,因此,無論是旋律亦或節奏的輪廓,都能任其獨立而自由排列組合,藉此手法,製造出法國作曲家Jean Barraque所言的「音色音階」。先將音樂透析成細胞,藉著增生與連結,外觀才逐漸浮現出複音音樂的樣子。
說到這裡,發現了誰也有類似的特質嗎?
我直接想到了魏本(Anton Webern),正當我想到他,馬上又在文章的下一段裡讀到Jean Barraque寫的:「以德布希這樣的作曲手法,簡直推翻了古典的管弦樂構想(和聲化的持續音,樂器的分族),從他如此運用音響的材料來看,很容易明白德布希→魏本的這種系譜。魏本即由這個獵物和他本身的複音音樂的經驗而壯大的」。
因此,「遊戲」並不如許多樂曲解說描述地,與史特拉汶斯基(Igor Stravinsky)的春之祭(Le Sacre du Primtemps)有關係,而是德布希對抽象化與去發展性的持續追求,絕不說出一個完整的故事而只是製造印象的切片,讓切片各個獨自靜置或發展,並閃躲過概念的風蝕,所完成的作品。
最後,關於由夜,消失的那顆球,一個男人與兩個女人間所展開的故事,也許,就直接讓我們訴諸耳朵,讓這首二十分鐘不到的作品填補文字來不及觸摸的空白吧。
Jean Efflam Bavouzet
音樂會資訊 (年代售票系統)
2012.8.22 (三) 19:00 台中中興堂 400/700/1000/1500/2000/2500 (歡慶德布西生日)
2012.8.24 (五) 19:00 台北國家音樂廳 400/700/1000/1500/2000/2500
曲目
《敘事曲》Ballade
《夜曲》Nocturne
《塔朗泰拉舞曲》Tarentelle
《阿拉貝斯克》第一號First Arabesque
《被遺忘的印象》Images (Oubliees)
《月光》Clair de Lune
《快樂島》L'Isle joyeuse
《前奏曲》第二冊Preludes Book II
《印象》第一冊Images book I
《練習曲》第一冊Etudes Book I
《遊戲》(巴佛傑改編,亞洲首演) Jeux (Bavouzet's transcription,
Asianpremi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