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29 01:44:07喬治鎊

當阿比查彭變成喬... When Apichatpong Became Joe...


今年台長雖然再度與有榮焉地加入金馬影展的外賓接待行列,卻被我本來被指派接待的來賓放了個大鴿子,當然這都是因不可抗力的種種因素,所以只能期待來日還有緣能和這位來賓見上一面,彌補這個回憶中的缺憾。但因禍得福地,原定進行接待工作的那幾天,正好也是阿比查彭韋拉斯塔古來台期間,我便得以參加他每一場作品放映後的問答,這對在2004年就驚艷於「熱帶幻夢」的我,是個天賜的良機。

托前金馬同事Esther小姐的福,我在第一時間得知台新銀行與發行公司瀚宇共同主辦、在台新大樓舉辦的韋拉斯塔古導演講座,當然也事不宜遲地馬上在網站上報了名,講座當天,我也很幸運地佔到最佳的聽講座位。準備充分的韋拉斯塔古導演,捨棄網頁上說明將在開講前放映短片「給波米叔叔的一封信」的輕鬆方式,而是相當具有誠意地搭配影片片段、一一向聽眾講解他這十年來完成作品的創作理念,而不只是長片作品,他也精心挑選了幾部影像創作的短片展示給觀眾,還有他的攝影作品,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將眾多明信片回函,掛在紅色氣球上一次釋放,並分次在世界上不同的城市做同樣的設計,再度證明他極具巧思的原創力。

雖然我想了很多問題,但不想佔用太多時間,所以只問了一個關於他作品中,我常看到的女性自覺的表現,這個問題果然如我想的可能太庸人自擾,但還是很高興能聽到導演回答我的疑問,而講座上最令我驚喜的,莫過於導演親口證實他正在籌備曾被擱置一旁、描述浩劫後未來世界的科幻作品「烏托邦」,並計劃在加拿大拍攝,但在此之前,他會先拍攝一部成本較低,並與演技天后蒂達史雲頓合作、關於今年泰國嚴重水災的作品。

而隔日我便馬不停蹄地參加了他第一場映後問答「戀愛症候群」的放映,這部在四年前觀賞時令我失望的作品,在四年後對他的創作理念更為認識後,也更懂得解讀電影語言後,的確讓我大為改觀,其中過去與現代的兩段式對比,讓我聯想到奇士勞斯基在「紅色情深」中使用的高明手法,而最讓我好奇的,就是導演對於本片在泰國電檢時的堅持,片中和尚彈吉他和醫生在醫院裡接吻的鏡頭在我們外國觀眾的眼中可能是大驚小怪,卻成為從此改變泰國影史電檢制度的重要里程碑。

當天傍晚,我繼續前去觀賞了本來不在我影展片單裡的「鐵雞諜網種情花」,這部劣評如潮的作品就連導演自己都自嘲地以垃圾稱之,其實曾在光點戲院的放映時我就想過要去看,卻因不怎麼吸引人的IMDb分數而卻了步,好在等到了這場導演問答放映,即使影片本身有多不堪入目(即使以諷刺類型片來看還是頗為淒慘),至少能聽導演陳述他為何選擇創作本片的原因,本以為深受蔡明亮的他,有受到「洞」中歌舞的啟蒙(我知道「天邊一朵雲」和本片是在同一年推出的),但他卻沒看過任何一部片中有歌舞場景的蔡明亮作品,這使我頗為意外。

今年初才看過被剪的慘不忍睹的「極樂森林」泰版DVD,沒想到能在同年末看到大銀幕的膠卷版,本片的光影效果,在膠卷上果然是好上十萬八千里,而完整版也加分超多(雖然我在看過泰版後便隨即找到完整版彌補)。放映後我還是打破砂鍋問到底地,繼續追問有關本片電檢的問題,原來當時因第一次有泰國本土片商買下他作品版權而興高采烈的導演,完全沒設想到片商會針對電檢制度而對他的心血「動手腳」,其後也因已賣斷版權而無可奈何,只能盡量呼籲觀眾泰版並不完整,沒做好功課而買到泰版DVD的我就是一個後知後覺的最佳案例。

因沒注意時間衝突,在同一天「熱帶幻夢」的場次同時,我已經在衝動下買了另一部電影的票,在票沒順利販售出去的窘況下,只好捨棄「熱」暫時跳槽,但其實早就在大銀幕上看過「熱」也買了泰版DVD(導演說這應該是完整版),加上也趁機別讓導演覺得我可能是恐怖狂熱的偏執影迷(剛剛好的印象就好),直到晚上將近十點放映的「正午顯影」,我才再度加入這部當天馬拉松放映的壓軸作品,可能因時值下班後,曾在紀錄片雙年展中免費放映的本片,卻諷刺地是當天唯一的滿座,不可否認地,這絕多仍是因導演得大獎成名後帶來的效益。我繼續抱著對導演可能獲得影響的好奇心,問了是否受到阿巴斯亦為半紀錄、半劇情作品「特寫鏡頭」的影響,在可能會再度被大家嗤之以鼻的情況下,聽到導演用極大的(enormously)影響來形容,不但洗刷我可能被誤解為劈頭亂問的冤屈,也為我鍥而不捨的一天劃下完美句點。

早在很榮幸地被邀請參加「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前,我早早就搶好閉幕場次的票券,滿心期待地等著這個充滿豐富意象的傑作的二度洗禮。正如導演所言,他的作品並非符合每個觀眾的品味,他還是很高興地漸漸發現他還是有一些令他驚喜的影迷,和我一同去看的朋友大失所望,我則是再次看得神魂顛倒,可惜在聞老師訪談時間結束後的開放問答,竟被某位觀眾莫名的問題,整整佔用了可能長達20分鐘,以致整場講座就在第二個問題後草草結束,雖然映後仍開放觀眾簽名發問,我還是厚著臉皮、等到其他人都問完後,才似用工作人員的特權,不敢佔用當時已夜深的太多時間,提出一個小小的問題,而導演還是非常有耐心地回答我,他說本片和影片背景地納布亞的關係,就像一顆衛星繞著一個行星,不愧是大師,連如此簡單的回答都這麼饒富寓意。

因此雖然這回沒能再延續和自己接待的來賓影人請教電影知識的榮幸,卻因而獲得成為或許讓韋拉斯塔古導演留下印象的台灣支持者的良機,至少他應絕不會忘記我就是那個不停和他要求在我的票根上簽名的人(最後一天還很令我興奮地稱呼我為super George),他待人接物時所呈現的從容和誠懇,都讓我深感他和李安如出一轍、完全不因名氣而自滿的親切氣質(巧合的是他從「熱帶幻夢」到「戀愛症候群」,和李安從「綠巨人浩克」到「斷背山」,讓我深感有著異曲同工的心路歷程,都與和父親間的情感連結和父親的逝世密不可分)。新科金棕櫚大師阿比查彭在我面前變成平易近人的阿喬,就像他作品一貫的迷人原因,既是曾真實地發生過,又恍如夢境般地無限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