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五年的錶第二次要換電池了
騎著車閒晃著 最後到了鐵軌旁一家錶店

錶店內部用最直接的形容就是 很破爛

牆壁發霉長壁癌 其實我有點懷疑牆壁不是水泥牆 是用紙糊的
像電影恐怖蠟像館裡面的牆壁一樣 來個豪雨整棟平房就會爛掉
擺設的東西也很簡單 只有賣一些簡單的卡通表 電子錶 時鬧鐘
地板也是灰塵遍遍 一堆紙箱堆放在地上 如果沒有這些手錶撐場面
有人把這個空間當成流浪漢的家或是資源回收場我也絲毫不意外

老闆的腳是小兒麻痺 散亂的頭髮 雜亂的鬍渣
肚子跟每天喝酒的中職球員一樣大

我把錶拿給他
”你這個錶看是要換大陸的電池 還是seiko的專用電池~”
”嗯...分別多少錢??”
”大陸的有100 150的 專用電池要250”
”嗯.....”

最後因為大陸的產品實在太遠近馳名了
所以我還是乖乖掏出兩張紅紙跟一個金色硬幣
老闆看我有點心不甘情不願
試圖想要聊天
”唉 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阿 日子以後會越過越苦...”
”怎麼說??(有點不爽晚餐錢就這樣沒了)”
”什麼都在漲阿 東西都越來越貴 在北部喔 討生活不容易啦!”

我笑了笑
”嗯嗯 所以我以後會回南部吧~”

老闆的眼神突然變的比滿球數要對決第四棒打者的王建民還銳利

”老哥跟你說啦 不管怎麼樣 都不要回南部!!!!(鏗鏘有力)”
”我跟你說啦 我在羅東也有一間店面 你看我為什麼不回宜蘭 要在台北這邊窩??”
”因為機會多嘛!”

”你看 南部什麼都沒有 南科有多少人 跟內湖軟體園區 南港軟體園區能比嗎??”

”南部為什麼爛 我跟你講 因為南部如果有一個董事長 那台北就有一百個
你敢說這一百個董事長退下來不會輪到你嗎??”

”不要再說什麼南部物價低了 那是自己騙自己 表示沒有競爭力 只有混不下去的人才會去南部!!”

”因為物價高 珍珠奶茶 南部賣25 這邊賣40 蚵仔煎南部賣30 北部賣60 70
因為東西貴 在台北才有動力去賺錢 因為沒賺錢就會餓死!我跟你講!!!”

”在台北 你混三五年後幾個朋友想開間公司自己賺 這在台北很多 我跟你講 在南部你想開公司一定死!!”

”不要說什麼了 比捷運就好了
你看高雄捷運 有比台北捷運方便嗎 設施有台北捷運好嗎??”

”你看南部三百萬有透天厝 北部信義區一坪一百萬了 在北部買房子賣房子的人不是白癡啦 為什麼 因為有機會嘛!!”

”我打死都不會回羅東賺 在羅東電池一顆30 50的都有人在換 在這邊 我賣你這個價錢你還不是要乖乖掏出錢來 為什麼 因為南部大家都帶250 500元的錶啦 白痴才會換250電池!!”

諸如此類的話語整整持續了20min 坦白說 有些話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反駁他
只是這20分鐘內我想了很多事 很多人

關廟有一間粿仔 是我這輩子吃到目前為止最好吃的粿仔

從我有記憶我是關廟人開始 從路邊一間小攤開始
賣到老闆有媳婦 媳婦開始來幫忙 賣到弄到一間鐵皮屋 開始有了店面
全年無休 一個10元never漲過 本來只是賣早餐 慢慢賣到中午
因為大家都問他們能不能也賣午餐
賣到老闆前陣子做粿仔時手被機器捲進去 失去了一隻手
可是他還是每天俐落的用一隻手翻粿仔....
味增湯跟一個碗公差不多大 裡面的料比台北市的一碗什錦麵還多只要NT15

粿仔店100公尺遠外有一間麵店 也是我這輩子吃過前三好吃的乾麵
一個攤子只賣乾麵 滷麵 湯麵
顯然賣麵比較好賺 因為老闆娘一樣從一間小攤子開始賣
賣到弄了一棟透天厝在旁邊 攤子就擺在家門口繼續賣
賣到放一台液晶電視在攤子裡
每天早上準時播放ESPN的球賽
去吃麵的中年人3個人會有2個人說
”養雞仔最近都在澇賽 幹!”

是不是照這個錶店老闆這樣說 那個工作到斷手的老闆就該去死
因為在南部生活就該被判死刑
而衣著光鮮亮麗 背著LV coach包包 畫著濃厚眼影坐在東區街頭自拍的女孩就可以上天堂??
來北部將近一年 該幹的該罵的也講的差不多了
我以為汩汩流出鄉愁的傷口終會結疤

但是今天這個換電池跟我要250元的錶店老闆卻紮紮實實在我的傷口
不但灑了一大把鹽 還多事地淋一點胡椒 烏醋 最後再狠狠踢上一腳

我什麼都不能做 拿著又開始滴答走的手錶出了店門
轟隆隆的火車聲迅速掩蓋了一切思緒 卻帶來更多憤怒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