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4-20 12:50:46石牧民
關於三谷幸喜〈ラヂオの時間〉的二三事
本篇引用自「雲朵裡的廢墟」〈[電影]有頂天大飯店〉
先得謝謝nephofeline對於三谷幸喜〈有頂天大飯店〉的介紹，
讓我有機會重提我所鍾愛的，三谷幸喜的舊作〈廣播放送時〉。
而其實，更是想藉著這一部〈廣播放送時〉，
對曾經一同看過這部電影的朋友說：……
2009年初，三谷幸喜（Mitani Kōki）2007年編導的電影作品〈有頂天大飯店〉（有頂天ホテル）甫在台灣上映，就入選兄弟皮皮在我回台灣以後舉辦的「（二人）硬漢影展」觀摩影片。雖然喜劇片〈有頂天大飯店〉和「硬漢」主題八竿子打不著，但是顯然非常符合咱哥兒倆闊別敘舊的氣氛，所以破格入選。不過，它的意義不僅如此。 三谷幸喜在日本電視、電影界素有盛名，他對於喜劇節奏嫻熟的掌握屢創收視佳績。對我而言，著迷於三谷幸喜的作品自1997年開始。那一年，他當時的新作〈廣播放送時〉（ラヂオの時間）（註一）在金馬國際影片觀摩展上映。
對於一個狂熱愛好電影的大學二年級影癡而言，金馬國際影片觀摩展可以是很累人的。兩個星期的影展期間，有看不完的電影在等待，有往返學校與影展現場的長路迢迢要超越，有和電影相比之下犧牲無妨的學校課程要翹，更有一天裡連看四部電影之後站都站不穩的疲勞要療養……。有太多電影要看，現實上的時間並不允許，於是要有取捨。就這樣，〈廣播放送時〉險些成為我影展生涯當中的遺珠。
都怪〈廣播放送時〉這片名一點不吸引人。再說，我的偶像崇拜並不及於日本影視圈，唐沢寿明（Karasawa Toshiaki）、鈴木京香（Suzuki Kyōka）領銜的卡司對我也並不具非看不可的吸引力。要不是它的英文片名〈Welcome Back, Mr. MacDonald!〉讓我咕噥道：「什麼跟什麼……」它恐怕不會在當年的片單當中脫穎而出。（註二）
然而，當〈廣播放送時〉在影展現場隨著投影光束顯現出來，它隨即一飛沖天，完全擺脫最初毫不起眼的第一印象。因為戲院當中的所有觀眾一再哄堂大笑到上氣不接下氣。全場熱烈的氣氛越是教每一個在場的觀眾被感染得如醉如癡。電影結束的瞬間，整個影廳響起瘋狂的掌聲；即便，〈廣播放送時〉的作者以及劇組成員並不在場。它在第一場放映結束以後立刻形成排山倒海的口碑，往後的場次一票難求。
自看過〈廣播放送時〉的1997年以後，和珍而重之的朋友或者暗中迷戀的女孩分享一部三谷幸喜的電影，遂成為多半寡言的我故作輕鬆地表達喜愛或者依戀的法門。
〈廣播放送時〉描述的是廣播電台深夜現場播出廣播劇兩個鐘頭間的故事。全片的場景集中在錄音室和廣播電台當中。如此緊密的時、空幅度，恰好讓三谷幸喜在場面調度和敘事節奏上的純熟技法發揮得淋漓盡致。並且，三谷幸喜巧妙結合了現場播出廣播劇的故事「內容」以及在有限空間當中，敘事時間等同於故事進行時間的即時「型式」，徹底發揮了在閉鎖空間當中的微小事件最終引發難以收拾的連鎖反應這樣的戲劇效果。不同的是，三谷幸喜手下的一發不可收拾，是越發緊湊的喜劇效果和觀眾的笑聲。
〈廣播放送時〉的故事本身原來可以是非常單調的。不過就是鈴木京香飾演，初次嘗試寫作的家庭主婦宮子，將她和汽車銷售員丈夫的單調生活寄託、轉化在作品當中。作品裡宮子化身的主婦，在激情浪漫的婚外情當中獲得解脫。宮子的作品在只有她一人參賽的作品徵選當中順理成章拔得頭籌，獲得了現場播出的機會。就只是如此而已。
沒有想到，在現場轉播時，飾演主婦的女主角不願意屈居於平淡無聊的角色，堅持要將原來的角色設定更改為女律師，並且要改名叫做「瑪麗珍」。耍大牌的女主角讓演出戀人對手戲的男主角十分不滿，於是也擅自將自己的角色改名「麥當勞」。這下子，女主角的丈夫只好也取個外國名字「海因利希」，而故事的場景不得不從日本轉移到外國。於是，這個廣播劇組只好捨棄宮子的原著且戰且走，一邊修改一邊廣播。一改再改的結果是，劇情曳出常軌到了無法自圓其說的地步。
最後，在逼不得已情況下，只好讓原本該和瑪麗珍永浴愛河的婚外情戀人麥當勞提前死亡。飾演男主角的演員本來就不滿女主角拿俏，戲份又遭刪除，於是憤而離開。已經捨棄家庭的瑪麗珍眼看只能孤獨終老。這麼一來，將埋葬於平庸婚姻裡的全部愛情憧憬寄託於作品當中的劇作家宮子萬萬不能接受。然而，若是象徵宮子本人的瑪麗珍得以奔向婚外戀情，那麼又教情感上認同元配丈夫海因利希，宮子的汽車銷售員丈夫情何以堪。
一團混亂當中，劇作家宮子也一再感到自己的原著完全不受尊重的屈辱。最後，唐沢寿明飾演的現場執行導播決定要還給劇作家宮子忠於原著的結局。於是有了電影即將結束時，理應已經死亡的麥當勞奇蹟似歸來，爆笑能量一舉爆發的最後高潮。也就是英文片名所謂的「歡迎回來，麥當勞！」（Welcome Back, Mr. MacDonald！）。
先是劇作家宮子旁聽的丈夫竟然擅自打斷廣播進行的天外之筆，然後是餘怒未消被趕鴨子上架的男主角的一再推托……。口說無憑，眾家看倌請看：
除了鈴木京香和唐沢寿明，飾演劇中人的演員更有出人意表的驚喜。君不見飾演旁白的演員，正是在電視劇〈阿信〉（おしん）裡飾演阿信丈夫的並樹史朗（Namiki Shirō）；而廣播劇的唯一聽眾，在圓滿結局之後大哭的卡車司機，不正是以〈末代武士〉（The Last Samurai）走紅好萊塢的渡辺謙（Watanabe Ken）！
藉著〈有頂天大飯店〉的上映，推薦一部同樣出自三谷幸喜手筆的佳作，現在多半叫作〈心情直播，不NG〉的〈ラヂオの時間〉。一部我一看再看的電影。一看再看，是因為一再一再地想要同喜愛的人們分享。而曾經與我一同看過這部電影的朋友們，如果你們還不知道；請容我說，和你們一起看〈ラヂオの時間〉，是因為我不好意思直說：我真喜歡你們！
演出者：
註一：〈ラヂオの時間〉的中譯片名一變再變。在金馬國際影片觀摩展上映時，叫做〈廣播放送時〉。後來在衛視電影台播出時，叫做〈廣播大姊大〉。DVD發行時的片名，譯作〈心情直播，不NG〉。
註二：曾經作為輔大電影藝術研究社一員的我，其實在參加金馬國際影片觀摩展之前，一向有影評人聞天祥老師的「選片指南」作為取捨的參酌與方便法門。只是當年不知道在反骨什麼，總覺得品味需要的是鍛鍊精進不是效法摹仿；於是，聞天祥老師素負盛名的金馬選片指南竟然沒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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