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03 13:30:22石牧民

餿主意,來自台灣,男性獅子座的留學生出國之前可以做的二、三事

光束行進的路線筆直。它鮮少能夠被曲折,或者被轉向。
除了直到現在沒能去全面懂得的《時間簡史》(A Brief History of Time)當中論述的極少特例之外,光束的行進路線筆直。
肉眼能夠看見的景象,有賴物體反射光束在視網膜成像。
這就是為什麼被遮掩的物體不能得見,落在身後的物體除非轉身不能得見。因為光束的路徑筆直,一旦被阻擋就停止行進。
這就是為什麼別離不待遠渡重洋。因為光線鮮少能夠被曲折,別過了頭,就不再能夠得見;別離就全面展開毫不寬貸。

來自台灣,男性的獅子座留學生並不能夠規避這個法則。別過了頭,就不再能夠得見。

離開家鄉以前的家族聚會,至親都在身邊。席間有父母、弟弟和他的牽手、五姑母和姑丈、大姊、二姊和二姊夫和他們早慧的皮皮。那是個田園間的食堂,有自己的農場。標榜生機的食材和料理。所以鬆一口氣。分別在即導致的食不下嚥可以全推給生機飲食。「沒有輕率和奢靡調味的菜蔬不太好吃!所以說美味大概要犧牲生機來換⋯」一頓飯吃下來心不在焉。平時未雨綢繆的心思一概沒有,要道再見以前反而有極敏銳的預警。深深知道,吃過了飯,聚會就詰束。再見五姑母、姑丈和他們的兒女,就要等到來年。心中不情願,飯菜不好吃,杯盤終於有見底的時後。他視為母親,把幼小的他教養長大的五姑母,輕暗他的肩膀,說:「在美國要不懈地努力。」然後塞給他兩百元美金。

他一陣鼻酸。成長得足夠懂事的難處是,世事懂得細緻,感觸變得敏銳,痛不免就痛得真切。他知道。他知道他是這個飽嘗過困苦的家族,飽嘗過困苦的島國的後嗣。他知道,島國的移民性格催促她世世代代的遊子絡繹前赴他鄉,走尋堅實的未來。他知道,世代以來,島國的母親們把許多牽纏的慈愛收納在塞一些什物或者金錢給予即將遠行的遊子這樣的動作之中。他就是知道,於是也格外警覺終於又要離開他視為母親的五姑母遙遠。他就是知道,於是也就更加了解到五姑母去年叮囑他「不要放棄」和今年的「要不懈地努力」,其中還蘊藏有未曾明言的萬般期許與牽掛。五姑母有對他尋獲夢想還鄉的殷殷企盼,暸然於胸的他於是感到等量的不捨與疼痛。他所以一陣鼻酸。

來自台灣,男性獅子座的留學生可以在暮色當中假裝鎮定。從小時候起,五姑母說什麼,他多半就做什麼。現在也一樣。五姑母說不要放棄,說要不懈地努力,他當然就不會給自己轉寰的餘地。他強自振作,說:「好!」

別過了五姑母,他坐在汽車後座。父親在架駛座,母親在助手席。他的大皮箱在後車廂。前往客運站的路上,他們有一段時間沒有言語。他在心中盤算著抵達客運站的時間,他在心中嘗試推遲拜別父母的時刻,於是也在緩慢並且確鑿地經歷一分一秒的凌遲,那個時刻不能避免,終於要來。母親說,她擔心臨行前沒有人到機場相送,他會感到孑然一身的孤單。來自台灣,男性獅子座的留學生可以馳騁他一貫偽裝的瀟灑,說這個世界日新月異,現在是去美國當作去台北的二十一世紀。爸媽週日要上教會,開好幾個小時的車到機場相送大可不必。他可以再三這樣說,掩飾他自己的心虛。

然後就到了分別的十字路口。他下車,打開後車箱,搬出行李。母親也下車。他這時反而急著向母親道再見。害怕再拖延下去,一向細緻地懂得他全部的母親就要發現他的表情扭曲、話音顫抖。害怕再拖延下去,眼淚就要落下。他不想讓母親看到淚水。不想讓母親因而擔心兒子沒有堅強到面不改色就得以遠赴千里之外。把母親趕上車道再見,他接著低下頭望坐在駕駛座的父親。父親迅速讓座車向前滑行。他知道兩個男人會在道別以前的千言萬語中規避彼此。奮力底讓自己不動聲色,以為如此就是讓牽掛的對方堅毅挺拔的應許。父親,母親的座車轉過街角,不再得見。

來自台灣,男性獅子座的留學生可以在獨自一人坐在候車室的時候,依然倔強地只放行走不完臉頰,還不到滴落就風乾的兩顆淚珠。他可以去了解,獅子座的男孩只要在父母身畔,連傲然地不動聲色其實都是撒嬌。只是,怎麼別過了就不再得見⋯⋯

母親當真細緻地全面了解她的獅子男孩。隔天就掛心地來電話,擔心他當真會故作堅強就這樣一個人再前往美國。「張咪咪會陪我去啦!」他自己其實也鬆了口氣地這麼說。

他至少有那麼一點神似他的父親,所以在任何意外都來不及發生地那樣早就到達機場。他不願即將發生的久別讓戀人落淚,於是用他的謹慎換來的大把時間,在一路上裝瘋賣傻。南勢角是捷運的起站,列車總是停在月台一段時間。他所以推著兩箱大行李,這個門進,那個門岀,那個門進又這個門岀地在捷運車廂內和月台上進進出出繞圈圈。搞得等候發車的乘客忍噱不住,搞得他的戀人啼笑皆非。知道耍孩子氣總是可以讓戀人的笑靨綻放,他於是愈發起勁地使壞賣乖。到了機場大廳還不罷休。航空公司迎客櫃台前拉起的等待線,一個個的圓柱剛好讓他繞著他們打轉打轉打轉。看到免費上網的電腦,連結到他喜歡的「綠正妹」相簿,一邊看相片,一邊看他的戀人微慍的醋勁。

他錯估了形勢,他失算了。他沒有想到越是提醒戀人他一似以往的孩子氣,越是提醒她即將失落他的孩子氣,他的裝瘋賣傻長達數月。因為別過就不再得見。戀人的眼淚,終於撲簌撲簌地落啊落。來自台灣,男性獅子座的留學生可以將戀人長長地擁抱住。可以不像以往被抱得久了就發窘說:「好了。」可以先讓戀人的眼淚撲簌撲簌地落啊落,然後嘗試他笨拙的勸說。說這只是天涯各一方的「第二集」。說第二集也會有像第一集一樣圓滿底重逢廝守的美好結局。說這世界會為了他倆人開始一成不變,所有的生離都只能以重逢坐收。來自台灣,男性獅子座的留學生可以輕聲地為戀人唱一首「小情歌」,音域唱得比青峰更高更高更高。輕聲地唱,輕輕的拂去戀人的淚水。

別過就不再得見。

來自台灣,男性獅子座的留學生可以在連串的告別都一一結束以後,把倔強底圍堵住的眼淚落在所有人的視野以外。




Rosita 2008-09-07 16:41:51

嘿,石老弟呀(我是比你和憂鬱大很多的歐巴桑啦)
那個"水手"是我的網友
我介紹她來看你的新聞台的
她是個漁村裡的美女,天天在海上拼經濟的人耶!!

版主回應
哇,原來是水手姊。
我看到"水手"就直覺地以為是男生。

有機會,幫我向在海上努力的漁村美女打招呼問好啊。
2008-09-07 18:03:06
水手 2008-09-03 16:48:19

離鄉的遊子
別離是爲了蓄積將來重聚的甜蜜
在異國的生活
也是人生另一種體驗
這些都不是從小到大
只在一個極小的空間生活的人(如我)
所能體會的
可是那種挑戰
和未可限量,無限可能的人生
將充滿精采
等你去創造!!
加油!!

版主回應
兄台的稱呼和手下文字的氣度都不像只是局限在小處的人呢。 2008-09-04 11:37:30
Rosita 2008-09-03 16:20:38

嗯,加油吧,獅子座的!!

版主回應
嘿嘿嘿!您真懂獅子座。
我們最需要的就是來自各方的鼓勵。

多謝多謝。
2008-09-04 11:34: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