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8-25 12:47:05門卡羅蒂夫人

我是個專櫃小姐(13)--秘密花園

公司規定專櫃小姐在執勤時只能在所屬專櫃中活動,不能任意使用賣場的設備:五星級寬敞的洗手間、豪華的載客電扶梯,只能由消費者使用。我們由專櫃裡觀察著消費者悠遊在裝潢豪華明亮的賣場裡,想像我們也是那條悠遊於熱帶豪華金魚缸裡的孔雀魚,暫時滿足做上流人士的想望,不必在家裡面對著破舊殘敗無錢重新裝潢的天花板,也暫時拋開柴米油鹽茶物質生活的煩惱,如果沒有樓管的囉唆,如果沒有業績壓力,上班時隨目所及皆是精品賞心悅目的滿足,享受偷窺者及被偷窺者的樂趣,偶爾與同事閒扯淡,這裡還真是我們的天堂。

  可是當我們累時、輪班吃飯時或上廁所需要離開,回到專櫃小姐的休息空間,牆壁上的油漆斑駁脫落、簡陋的桌子,放置著十二張椅子,這就是我們真實生活的地方。椅子不夠,人多的時候,有些專櫃小姐只能隨意找地方坐著吃飯、休息。休息不能超過十五分鐘,時間一到又要趕忙回到前面的賣場,員工休息室,永遠是雜亂、清理不乾淨,;日光燈下的我們,則是蒼白、疲累。

  員工休息室牆上佈告欄清楚標示著「員工休息室」的使用須知:
一、 不可休息超過十五分鐘
二、 鄰櫃無人不能進來休息
三、 自行清潔休息室
四、 只能打休息室內的公共電話,不得使用外面賣場的…。

  規定,規定,到處是規定,我恨死這些規定,但又能怎樣,上班只能任憑別人擺佈,可是員工休息室是屬於我們自己的小小空間,站了十個小時只能休息個幾次,難道,我們還必需忍受這簡陋的空間、庸俗礙眼的佈置?難道我們就不能自己任意揮灑佈置,擁有自己的秘密花園嗎?誰又規定員工休息室必須是慘淡的日光燈,油漆剝落的牆面,難道我們就不能自己佈置?擁有自己的秘密花園嗎?

  於是我和希希里的專櫃小姐黛敏約好,找個時間把休息室來個大改造,我和黛敏利用休假的時間把日光燈管罩上玻璃色紙,門板內側與四周牆壁均重新彩繪,刷上明亮柔和的顏色,再在牆面畫上圖案(壁畫是用油漆彩繪),鋪上美麗的桌巾,最後在壁面明顯的位置題上我最喜歡的小詩:

我就以我的樣子存在著,
這樣即已足夠。
世人要是不知道這一點,我也滿意;
世人要是知道這一點,我也滿意。
反正有個世界會理解的,
在我眼裡,它比任何一切都要遼闊,
那就是我自己!

  上班四個月以來,我終於完成了第一件令我覺得興奮的事,我用我的方式,我愛做的事與我喜愛的感覺改造員工休息室, 也是我的第一個嘗試--用油漆作壁畫。還好有黛敏自願來當義工,我們斷斷續續辛勤工作了兩個禮拜,終於大功告成。每個進來休息的小姐都睜著大眼睛看著休息室的變化,讚不絕口,「唉呦,這裡成了我們的能量補給站而不僅僅是休息站!好棒哦!」其他樓層參觀的小姐絡繹不絕。

  樓管柯終於也聞風而至,她驚訝的張著大嘴巴,憤怒地看著壁面明顯位置上我心愛的小詩,再看看被挪到不起眼位置的「員工休息室」的使用須知,「你……你….竟敢….竟敢…擅自破壞公物!」她蹬著高跟鞋火速離去,不消幾分鐘,店長己經像一座山一様站在我面前。他背著雙手,面無表情地在休息室緩緩踱步,以銳利的眼光上上下下掃射了一遍。我猜想,在他碩長的身材,筆挺合身的西裝下,心裡一定在想著怎麼處置我,怎麼判我死刑吧!

  「唉,你怎麼老是要跟別人不一樣,下班後到我辦公室來!」店長投給我嚴厲的一瞥,隨即轉身離開。

  樓管柯臉上堆滿了勝利,一副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我想,我剛誕生沒兩天,精心打造的秘密花園.又要…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