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陰雨綿綿眼看著開市無望的日子，美琪的姐姐美貞出現在我的櫃位，頤指氣使地拿指頭點著衣架及鞋櫃，「這個…那個….我要調貨，快打包好，下午我兒子會過來拿。」

她姐妹倆原本在不同百貨公司做銷售員，但賣的都是同一品牌。後來，美貞因為入行太久，脊椎病變－側彎，腳也變形，醫生說她再長時間站櫃可能會影響行走，她才找美琪過去配班。她倆的業績經常是我的10倍，忙得跟顧客哈拉的時間都沒有。

她挑的都是本季剛到貨的新品，每種尺寸都調光了，那我還賣什麼？
　　
業績不佳，樓管盯得好緊，偏偏，全省其他賣得好的點，好像約好似地紛紛打電話要求調貨，每天，我一上班就開始打包，包好就聯絡貨運行寄去台南、台中或高雄，每天的工作不是在「賣」東西而是在「包」東西、「寄」東西。

業績不好，調貨頻頻，留下來的尺寸不是太大就是太小，惡性循環，對我的業績無異於雪上加霜。
　　
以往，大家有默契，反正都是公司賺錢嘛，只要客人付了錢，這個銷售點缺貨時，向其他的櫃調貨，別人是不能拒絕的，美琪是我初入行的師傅，平常調個一兩件，我也不計較，甚至，找空檔幫她拿過去。這一次實在太過份，每種尺寸差不多都調光了，我忍不住向鄰櫃的阿琴抱怨，豈料馬上傳到樓管柯耳中。

　　「她們也太嚣張了吧？不能讓他們這麼做，三樓所有攜出公司的貨品都需經過我簽名才能放行，沒有我簽名把貨品拿出去，無異是偷竊，如果他兒子下午敢來拿貨就給他點顏色瞧瞧！」樓管柯罵得火大又意猶未盡地加一句，

　　「她老妺美琪在這做時，也沒見她這樣調貨的！妳是豬頭啊，為什麼任她調貨，難道妳自己的業績都無所謂嗎?」　

到了下午三點美貞叫兒子取貨前，我的櫃位前面出現兩個警衛，肅殺之氣充滿整個三樓，課長及樓管柯也來回在通道巡邏，擺明，一旦美貞兒子出現在櫃位拿貨，就要他好看，說也奇怪，這時，顧客反而增多，我跑上跑下--到倉庫拿貨給客人試穿，帶客人去櫃台付錢，這一堆人就在櫃位前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土地公，土地公，您非得挑這時候顯靈？您非得在這混亂的時刻來插花證明給大家看我還有銷售能力嗎？

美貞的兒子當然沒出現。

業務接到樓管電話一陣臭罵，問他是不是準備要撤櫃了?

我接到美貞的電話一串連珠泡似地詈罵，又接到業務電話，問我為什麼這麼不小心讓樓管知道，搞得這麼大，為什麼不能偷偷地打包好送出去...等等， 嗚......我只能在心裡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