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計畫-(拾參)
福伯回到他的辦公室時已經是隔天早上的事情。當他踏進門時峰舅仍然跪在那,一樣的地方維持相同的姿勢沒有變過。
「我們想把他拉起,但他還是又跪了回去。」負責看守的兄弟面有難色地向福伯稟報。雖然峰舅現在是半人質的身份,但沒有人敢對他動一根寒毛。
福伯坐上高背的辦公椅。眼睛直盯著著峰舅許久。他的罣礙使得他動搖了。
手中沒有抽上一口的煙,已成了灰色崎嶇的柱子,在福伯回過神時崩塌下來。
福伯召喚他的親信阿南。阿南來到門口處停下。
「你陪他去醫院一趟。有事我會再吩咐你。」福伯答應了峰舅的請求。
原本像座雕像的峰舅在聽到福伯的話後活了過來,他的眼神中充滿感激之情。
峰舅想要站起身,卻因為久跪發麻的腳而又癱軟了下去。福伯要阿南扶了他出去。峰舅走出門前,向福伯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福伯只揮了揮手要他們趕緊離去。
辦公桌上的相框內是一個中年男人的黑白照片,和福伯有幾分神似。
那是福伯死去的父親。福伯盯著那張照片。這些年行走在江湖將他磨練出一副鐵石心腸,但他還是心軟了。他還是有著他的罩門。
福伯整理好思緒,拿起電話撥了號。正事還是得進行,不能有一絲耽誤。
「是我。時候到了。」
阿南開著車載峰舅前往醫院。峰舅坐在副駕駛座,一路上望向車窗外不發一語。
外頭正下著雨,雨刷摩擦玻璃發出的聲響使得峰舅感覺像是自己的心正在被刮著。
車潮受到天氣的影響顯得有些緩慢。峰舅感到了矛盾,他想要趕緊去醫院,卻又不敢太早抵達面對即將出現在他眼前的事情。
峰舅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自從昨晚的那通電話之後就沒有任何其他從醫院來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現在狀況到底如何。
他們搭乘的車輛彎進了醫院的大門。峰舅下了車三步併兩步地走向熟悉的樓層,一路往病房趕去。
峰舅的腳步聲在走廊上迴響著,他一步步地接近父親所在的病房,心臟也隨著距離的縮減而緊縮起來。
充滿消毒藥水氣味的醫院峰舅只聞得到死亡,他深深懼怕著那是從他父親的那間病房裡頭擴散出來的。他的腳步在不知不覺中一直加快。他要快點。但愈加接近那間病房,他的腳步卻又慢了下來。恐懼和膽怯的枷鎖。
敞開房門的病房前峰舅停下了腳步,他急於知曉父親的狀況。但他知道他自己必須做好準備。最壞的打算。
峰舅深呼一口氣,幾乎是閉著眼地走入裡頭。
峰舅看見自己的父親仍躺在以往的那張病床上。他可以看清他的面容,並沒有被他懼怕看見的白布所覆蓋。
峰舅緩緩走近。父親尚有一口氣。他佇立在那許久,直盯著眼前這個曾在他回憶裡頭有說有笑的人。
護士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見峰舅的背影,顯得有些氣憤。
「你父親已經處於彌留狀態了。你昨天就應該...」護士原先想責罵峰舅一番的話停了下來,她隱約聽到從背對著她的峰舅那傳來微弱的擤鼻聲。壓抑著悲傷的訊號。
護士有些愧疚地轉身離去。
峰舅在他父親斷氣之前,都在旁一路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