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23 15:27:37李晉

紅包娘仔


當陳梅找到地址,已比預定時間晚了20分鐘,臨下計程車時,司機對她說:「妳只要說要到縣長公館就好了,就不用找半天了。」

外籍女傭很習慣地開門讓她進去,什麼話也沒問。

陳梅心雖不甘,但既然來了,就只有進去看看再說。想到這兒,陳梅不由得抓緊皮包;思索等一下要怎麼應付。

陳梅走過長長幽徑,對壯觀的豪宅,自然不會有所驚訝。不過倒讓他想起縣長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我現在『躺著吃、躺著放』都夠了,不用去收紅包,打歹名聲」。想到此,陳梅不屑地從鼻子哼-出氣來。

走進豪門,陳梅一眼看到有三位校長早已在場,兩位坐在皮沙發這邊,無言相對,另一位在客聽一角大辦公桌前,正與高秘書輕輕說著話;看著陳梅進門,高秘書示意她坐進沙發。陳梅受令,躡手躡足坐下,與兩位校長點頭打招呼。

陳梅正奇怪為什麼沒看到「縣娘仔」時,一陣CD香風傳飄而來,在場五人紛紛起立,「縣娘早!」「大家早!」問候完大家,「縣娘」以有要事處理為由,進入高秘書後面的房間。

陳梅見到「縣娘」,還是叫了聲「縣娘」,而不是平時與同事掛在嘴上的「縣娘仔」,以表示對她親身收取紅包的不屑。

陳梅想著想著,忽見高秘書起身走進「縣娘」房間,大約10分鐘後,高秘書才出來,面無表情,繼續與那位校長談著。

看門的女傭此時推門進來,高秘書抬頭一看,有點生氣的說:「你進來幹什麼?不是叫你不可以進來的嗎!」

女傭顫抖說:有人要找「縣娘」。高秘書提高聲調:要找縣娘叫他進來就好------

話未說完,兩條人影竄入,每一個在客廳的人,都清楚看見兩條人影手上各握一把槍。

一條人影馬上到達高秘書身邊,對高秘書說:不用按,這個房子已經斷電斷訊了,警方收不到你的求救警訊。

「縣娘」有著驚懼神情、蒼白面容被持槍押出房間,坐入客廳沙發組的主位上。

被槍口指著的六人,誰也沒開口,「縣娘」沒開口講話,當然誰也不敢說話。

兩支蒙面槍管似乎刻意製造恐懼氣氛,也沒提出什麼要求。

靜肅的氣氛,似乎隱藏著不尋常的殺機---------

喀───啦───蒙面人拉槍機後,槍口對著「縣娘」說:對不起了。

「縣娘」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們不知道這是縣長公館嗎?

「我們當然知道,咦,不對喔,你應該說你們不知道我是『縣長夫人。』怎麼此時此刻變成縣長公館了?」蒙面人的譏諷,讓在場的其他人聽得很爽。

「你們既然知道我是縣長夫人,還敢挾持我!」縣娘企圖威嚇蒙面人。

蒙面人哈哈大笑了起來,說:「敢來就什麼都不怕了,但是如果你再想仗著縣長夫人的權勢,多說一句讓我們不爽的話,我們就強迫三位校長把你輪姦了。但是,縣長夫人以你蘿蔔腿的身裁,我還擔心三位校長會反胃三個月,不能到學校上班。」

在槍口下聽到這樣的話,相信沒有人敢笑出聲,尤其三位校長,從他們的表情,實在看不出心理反應。

陳梅忍俊不住,笑出聲音,遭縣娘以惡毒的眼神告訴她,不管多大紅包,調職無望。

此話一出,縣娘怒氣衝上腦門,迅速站起來------

砰──

縣娘又坐回沙發。沙發扶手明顯留著彈孔,縣娘的蘿蔔腿有一涓滴水,順暢地浸溼腳掌。

蒙面人用冷肅的語氣說:「把現金都拿出來,三位校長各一百、這位小姐20,對罷,這是行情。」

「縣娘仔,每個人寫一張收據,可以嗎?」蒙面人接著說。

縣娘回答:你要我怎麼寫?「要我教你嗎?我夠格教你?」蒙面人反問。

縣娘:這時候,你當然夠格,你說怎麼寫就怎麼寫。

蒙面人說:當然是我說怎麼寫就是了。高秘書準備好紙筆,攤在縣娘面前。

蒙面人唸到:收到某人調職金100萬,保證10天內調職生效。保證人:縣娘中華民國88年9月某日

縣娘總共寫了三張100萬、一張20萬的保證書,交給蒙面人。

蒙面人收起保證書,笑笑說:縣娘仔,就看你明天的表現,表現好,可能此事到此結束,表現不好,我們還有得玩。

「喔,還有一件事,縣娘不當得利賺了不少,該回饋一些,請你開一張1000萬的支票給我們,不知道可不可以?」蒙面人輕鬆道。

縣娘狗仗夫勢的尊嚴,遭槍踐踏,怒不可抑,卻無法宣洩,肉餅臉早已經變成碰餅臉,一聽要1000萬,隨口回說:不可能,免講。

砰───啊──

這發四五手槍的子彈,不偏不倚,擦過蘿蔔腿皮,直穿入皮沙發,會痛會叫,絕對是非常人性的聲音,但是,「不准叫。」蒙面人命令道。

「1000萬給不給?」蒙面人威脅的語氣,似乎有點好話說盡的不耐。

「給1000萬的支票,妳可以報失竊,掛遺失止付、也可以報被搶,反正理由隨便妳編,這妳還不給,難道妳要我們拿現金不成?還是用妳的命來換?」蒙面人語氣憤怒。縣娘不回答。

蒙面人冷笑說:不給沒關係。隨即抽出尖刀,接著說:「我就劃妳一刀,讓你看著自己流血,運氣好,會有人及時送妳就醫,運氣不好,就等著流血過多而死吧!」

他步步逼近縣娘,尖刀的殺氣,透過蒙面人的眼神,折射在縣娘的玉頸,其他五人也感受到尖刀折射的焦點所在,一想到會看到粉頸湧血的慘狀,不由得背脊骨,一陣涼寒。

此時,高秘書大叫:我去拿支票。

這在平常是不會發生的事情,高秘書怎敢替縣娘做主?但此時此刻,縣娘卻沒有惡眼惡言惡行,反而露出感謝的眼神,由著高秘書拿來支票。

縣娘提筆,開出1000萬支票。蒙面人帶著1320萬,搖搖擺擺離去。

但仍不忘提醒「縣娘仔」,明天星期五下午,記得要到縣長室批准這四個人的調職令。

臨出門時,一個蒙面人回頭說:「縣娘仔,不用生氣,妳會感謝我們的:還有電話線沒斷,妳現在可以報警了。」

縣娘的碰餅面,變成「發糕面」。

 

十月初某日上午,風和日麗,餘震未息。陳梅在惡夢情境中,被電話聲驚醒。陳梅「喂」了一聲,話筒那端連珠砲般:「陳梅啊,妳跟我拿20萬,說是要給調職的紅包,為什麼拿去震災?還讓TVBS把妳的大名報出來。等我回來跟妳算帳。」喀──

陳梅也掛斷電話,一嘆「莫名奇妙」躺回床上。

突然,她躍身起床衝到客廳打開電視機扭到TVBS新聞台,陳梅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也看到了別人的名字──那幾個熟悉的名字。

陳梅興興奮奮地大叫「呀──呼」,全身鬆散攤在沙發上,嘴角不時浮現內心的愉悅,一股報復後的舒暢,順著動脈血流,奔騰至神經末梢。

突然,天搖地動---------,陳梅迅速拉緊身上每一條神經,目光盯著屋樑──

陳梅此時卻大笑起來,因為她突然發現她竟然裸身準備衝出屋外求助。

電視台畫面這時出現「縣娘」,她正說:個人捐款千萬賑災,只是盡一個台灣人的責任而已,不足多談,不足掛齒---------

陳梅正要開口罵時,「縣娘」身後的一對眼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對眼神,好像在縣娘公館看過。」陳梅喃喃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