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15 22:29:20小龜

蜀不思還(下)

黨嶺——現代的桃花源
  「黨嶺」——相傳是西夏黨項人躲避亂世的山嶺,我在遠赴丹巴以前,早已聞得它的美名。透過了旅店老闆,我們與另外六人包了兩部包面車前往黨嶺。從丹巴到黨嶺,路程總共才68公里,但因路差卻需時六七個小時。坐上開往黨嶺的車子之前,我已有做骰鐘裏的骰子的心理準備,結果還是興幸車頂沒被我撞開個洞。跑這條路線的車子必定備有鐵扣與粗繩作拉車之用,遇到輪陷泥坑的情況時,司機之間對於「同路共濟」已習以為常。有時他們合力拉完車,司機坐在路旁喘氣不停時仍不忘點起一根香煙、閒聊數語。
  我們在車子裏不時發出驚呼,不單是因為路況差而險象環生,更因為山谷中的風景叫人不禁讚嘆。尤其當車子到達兩河口,拐進一條更崎嶇的小道時,夾河兩岸的風景變得無限綺麗,樹木造型婀娜多姿。向司機探聽一下這地方的名稱,原來名作「天堂谷」。面對天堂,我想自己創作的工具該是畫畫的筆而非寫字的筆。
  下午二時,我們進入海拔3000多米的黨嶺村莊,在司機的家中住下。那是座四層藏式房子,靠山臨水,與四面山丘的青翠秀美顯得格外諧協。司機告訴我,因村中有人剛有去世,是以有僧人正在村中做法事,揚聲器把嘮叨不斷的頌經之聲傳遍山谷,但我卻不覺心煩,因它總比城市中鼎沸的車聲人聲來得順耳。
  黨嶺是現代的桃花源,它與世隔絕——接受不了電話電視,但當你走進它,我才明白到什麼叫與世無爭。當地人的生活是簡單最簡樸不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沒有城市人的娛樂消遺,更沒有多餘的牽掛、無謂的勞碌。連他們所養的豬也份外悠閒,牠們不住豬欄,卻在屋旁草原閒逛,累了便在花間一躺。身為城市人的我也不得不羨慕這「豬般」的寫意,後來也在村中閒逛起來,信步參觀了附近的溫泉。
  我們千辛萬苦來到黨嶺,為的是要看蘆葦海——傳聞中比九寨溝還要美的高山湖泊。是以我們第二天大清早便起床,準備去挑戰十多公里的上坡路,然而,當我們揭開窗戶,看見窗外下起的毛毛細雨,我們的心情也隨天色抹上了陰霾。我們還是按照原定計劃由司機妹妹卓瑪帶路去葫蘆海,卓瑪是個十多歲的害羞的女生,跟我們說話時總是羞答答的。上坡的路就在我們的屋後,我們穿過濃密的樹林,踏着青蔥濕潤的草地,耳邊是小鳥啁啁,嗅著是野花芬芳。天氣雖不佳,卻也無損郊遊之樂。展轉間,我們來到了一個平緩的小山坡,首先進入眼簾的一個天然小海子,村莊加了木柵,將山上流下的溪水儲起來。這小山坡便是著名的飛機坪。飛機坪處於海拔3600多米,呈長條形有點像小型的飛機場。據說,這是當年紅軍長征經過此地時,國民黨嘗試將這個這裏改作飛機場,用來空運軍隊來此攔截共軍。傳說可能只是小說家的臆想,但從飛機坪向原路後望,山嵐縈繞,可真有騰雲駕霧的感覺。
  我們在飛機坪的小木屋裏稍作整休後繼續上路,由於往後的路高拔漸高,同行一些人開始有點氣喘,好不容易上完一段急坡,再經過一段沼澤路,接著溯溪而上。中午時份,我們總算來到了溪流的源頭——葫蘆海。在湖上橫亙著巍峨的插斯尖雪山,山坳仍有殘雪,一列落葉松平綴在山與湖之間。波平如鏡,翠林雪山映在湖上,若將此拍成照片,也真難以分清那是實物,那是倒影。晴空未現,在灰濛濛的天色渲染下,葫蘆海的顏色雖沒有油畫般豐富,卻有著另一種寫意。攝影本是我旅行中一種本能動作,但在葫蘆海的美景當前,我拍了數張後便把相機放下了,一方面是相機難以捕捉它的景致,同時亦因為它的寫意感染了我。我不求將美景據為己有,只願手中的相機換作一葉輕舟,讓我能蘯漾其中。我不敢說葫蘆海比九寨溝美,但已過度開發的九寨溝絕對沒有這裏的超然脫俗。
  我們嘗試繞著湖邊走,但為密林所阻,流連兩個小時候,惦記著歸程的朋友,便催促我們下山。我們本想快步回村,然而,但當回到飛機坪時,造美的天公卻使來一陣風,把盤繞多天的陰霾吹散,雲間出現裂縫,露出如洗的藍天。陽光把我們的歸意蒸發了,同時也把我們變成孩童。我們在飛機坪上胡鬧起來︰唱歌、翻跟斗、玩遊戲……,快樂的「童年」總是不知時日,當我們醒覺時光飛逝,並飛奔回來,到達黨嶺已是六時半。
  在山上也實在耽誤了太多時間,我們差點要為此付出代價。司機不願趕夜路回丹巴,堅絕要求我們在黨嶺再住一天。我們當然也明白司機的心情,但因不想為此而延誤行程,最終司機還是在我們軟硬兼施下屈服,冒險在險路上開夜車送我們回去。結果,回到丹巴已是深夜12時多。
  中國有太多的著名景點是名過其實,但在了川西,你會發覺得太多美妙的風光卻一直寂寂無聞。向西走、向西走,只要大家離開成都平原向西走的話,便會發現川西另有天地。

上一篇:蜀不思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