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0-10 21:07:18幻憶

巴比倫之夜--第五章(上)

第五章(上)

- - The Enemy - -


--You shall have no other gods before Me.

--除我以外你不可有別的神。


「西蒙,你要記住這一句話。Black King的未來,將以你為唯一的神。」


七歲的生日宴會上,父親和他站在宴會大廳的閣樓往下俯視,滿場的賓客笑聲歡鬧,其中不乏許多政商名流,以及父親的生意夥伴。金碧輝煌的室內擺著豪華自助餐宴,穿著禮服往來的客人帶著笑意與祝福,西蒙卻在他們的臉上看見了貪婪。

他不太記得當時他的回答是什麼,只記得他的笑容也許帶著諷刺與嘲弄。父親牽著他的手,交給了他一把槍。

「看到那個穿著白色燕尾服的男人了嗎?他是金議員,最近他有點不聽爸爸的話。西蒙,幫爸爸殺了他。」父親的笑容和藹看不出任何殺意,西蒙同樣回以一個聽話的笑容,槍支對於一個小孩來說有點重,他將手靠在欄杆上,瞇起了眼睛瞄準目標,憑著以往看到的景象,模仿著開槍的步驟,對著金議員的後腦叩動板機。


砰!


父親給的是一把消音手槍,只聽見一個細微的空氣穿破聲,金議員毫無預警的倒下。身旁的客人嚇了一跳,侍僕訓練有素的將人抬了下去。一切又恢復原狀,宴會照常進行。

「做得很好,西蒙,你是我最自傲的孩子。」父親讚賞的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將手槍送給了他。

他把槍收進了懷裡,那是他的第一把槍。

那不是他殺的第一個生命,五歲的時候他撿回了一箱六隻剛出生的小貓,問父親能不能養,父親告訴他可以。他細心的養了三個月後,父親給他一把鋒利的小刀,要求他把長大的貓的皮割下來。他聽話的允好,然後在隔天,送給父親六張血淋淋的貓皮,然後將貓如琉璃一般的眼睛丟進魚缸,看著搶食的魚兒他笑得很愉快。至於貓的屍體他偷偷丟到親愛的哥哥和姊姊們的床上,那些總是罵他雜種的人。

父親從來沒教過他任何東西,只告訴他阻礙的東西全都要除掉。長大的貓咪不聽話刮了他的牆壁,他不喜歡這樣。

他是最受寵的孩子,在七個小孩當中他是最小的。最大的哥哥和他差了不過五歲,他是父親最愛的情婦的小孩,所以他的名字和其他人不一樣,在本家一點地位都沒有,但是父親最疼愛他。其他的哥哥和姊姊都有一個專屬的老師,他的老師是爸爸。

他很喜歡畫畫,父親也特別請了一個老師教他,但他從來都只用紅色顏料作畫,老師不斷教他要用其他的顏色,他嫌太煩將老師給殺了,那一次他發現人的鮮血是最美麗的顏料。他用這個顏料畫了一幅畫送給父親,父親很高興的要人特別處理過後裱框放在書房。

十歲的時候他和大哥起了爭執,大哥將父親送給他的槍給丟掉,他非常的生氣,一整夜的時間在垃圾袋裡翻翻找找,最後發現大哥把槍藏在花圃裡。一氣之下他把大哥給殺了。父親看著放在他書房的魚缸裡的頭沒有說什麼,只是交代僕人換過水之後就帶著他出去玩。

最疼愛他的父親雖然縱容著他的任性,卻要求他要有紳士的禮儀,一個王者最重要的除了要有過人的膽識及手段之外,優雅得體會讓人留下好印象。他聽父親的話,修養了他的禮貌及談吐,也按時上教堂,犯錯的時候也會向神父懺悔。

直到第十四個生日,父親在韓國被暗殺,整個組織被人擊垮。

那個時候他在日本,在父親最愛的一家餐廳裡的包廂等他。一整夜父親都沒有來,隔天他接到了消息,然後一個人單槍匹馬回到韓國,重創敵對組織,那一夜他的心情異常平靜,手邊染上的鮮血濃厚的味道幾乎讓人無法呼吸,肩膀中槍卻渾然未覺,他笑著殺了他們的首領。那一次他畫了平生最大的一幅畫,那是他獻給父親的祭品,也是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他的生日從此成為父親的忌日。

父親出殯的日子他沒有出現,只是在人群散後,在墓前淋了一整個下午的雨。將所有曾經的記憶回顧一次。


從此以後,沒有人會在乎他了。


因為身分特殊而極早就擬下的遺囑,父親只留了一個雕飾華麗的菱形手飾給他,那是父親生前不離的飾品,綁縛在手背上象徵權勢及高等地位。手飾的裡面有一組密碼,藏了父親名下的所有財產。但他從來都沒有打開過,中心的寶石耀眼閃光,一切都如當初。

他拋棄了一切,前往美國,正式成為一個殺手。三年之後他的外號出現在世界殺手排行第一的位置。

他已經沒有任何在乎他的人,所以他從來都不懼怕死亡。只有一個手飾,被他用手套小心遮蓋光華。

這樣的執著也許不像他,那又如何?他從不在意得到任何東西也不可惜失去什麼,他只相信一點:屬於他的永遠都是他的。



站在父親的墓前,毛毛的細雨沾濕了他的衣裳和頭髮,寂寥的風在吹著,髮絲滴下了水滴。西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著白色的十字架被雨水清洗的異常白皙,他將花束放在地上,閉上了眼睛,祈禱父親在天堂過得愉快。

雖然父親下地獄的可能性比較大,但生前他是一個虔誠的教徒,天主會看在他的信仰上接受他的。天主一向很仁慈。

將左手套脫下,露出了金色的手飾,繁複的刻紋交錯華麗,相交處是一顆紅色的寶石,閃耀動人的光芒,如同所埋藏的秘密一樣,價值不斐。

摸著中心的寶石,描繪著刻紋線條,這是他唯一的擁有。望見它,就如同見到父親一樣。更提醒著,父親已經死了的事實。

希恩查出關於『龍』的動向及意圖,十年前被他所殺的殺父仇人,沒想到還有一個兒子。

真是有趣。兒子為父親報仇殺了另一個父親,另一個兒子再為被殺的父親來討回公道……

可悲的鏈式效應,永遠都停不了的殺戮串聯,不過很可惜他不是大善人不會任人宰割,父親教過他愚蠢的人要付出代價。龍既然都已經擺出這麼盛大的陣勢歡迎他,他當然要好好回敬……

半年前他曾經和龍見過一次面,早知道那時應該殺了他免得現在這麼多事。

這一次的祭品,想必會很有價值。

「爸爸,想必你也很期待吧……」

※※※


「你說什麼!?」

「軍、軍師……教父失蹤了…」再次重複方才的話語,藍派遣的守衛冷汗直冒不知該如何是好。教父有病在身陷入昏迷,現在又有人要刺殺教父,在這個節股眼出這種錯,軍師一定不會輕饒……

「將事情說清楚,何時發現教父不見的?」劍子緊皺的眉說明現在心情的不悅,更多的是疑惑,教父現在昏迷就算醒來要離開也不可能逃過監視,何況能打得過藍的人不多,要跨過他將教父擄走也很難……

才剛剛將教父移走不到一日,不可能會這麼快就被發現才對。

「藍呢?」他吩咐藍24小時隨身保護,現在教父失蹤,難道……

「Mr.藍也失蹤了。」

劍子深吸了一口氣,「全部都下去。」

「是!」惶恐的點著頭,一行人馬上退下。

是黑爵做的嗎……

推翻了這個猜測,素聞Black Devil心高氣傲不屑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教父目前有病昏迷在身,不管怎麼說黑爵都應該不會這麼做。他會直接殺了教父而不是將人擄走。現場也沒有藍的屍體……

「藍?」不安的預感讓劍子開始擔心,通訊器完全接收不到訊號。

該死……藍究竟到哪裡去了?他隨侍在教父身邊,教父失蹤他也同時不見,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教父到底在哪裡?

難道他將教父移出的事情被查覺了……那麼對方將教父擄走又有何企圖?擄走藍又有何企圖?他將教父移出幫內是為了防止內奸,在外面反而比較安全;可是怎麼會有人可以得知教父的藏身之處?難道教父身上已經被放置追蹤器……不可能,他交代過藍把教父的衣服換過,也沒有帶走任何東西…素醫生也檢查過教父的身體,不可能有任何差錯才是…

氣怒奮力的捶了下矮桌,中間厚重的玻璃抵不住大力的撞擊被擊出裂痕,如同劍子現在的心情一樣不得安寧。

雖然還沒有證據,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和蕾雅脫不了關係。

打開門,吩咐了外頭的侍衛:「修斯,你去將蕾雅小姐請過來。」

「軍師,今天早上蕾雅小姐到洛杉磯去了,聽說要三天後才會回來。」修斯聽見這樣的吩咐有些疑惑,這件事情不是黑幫上下都被通知了嗎?怎麼軍師會不知道呢?

什麼!?那女人……

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拳頭回復冷靜,他最近失控的情形真是越來越多……現在教父的下落最重要,但是卻不能夠把失蹤的消息放出去,否則引來的後果無可預料。

這件事情已經不能再瞞了,按下連接幫內各幹部的通訊器,「各位,現在有緊急的事件發生,一個小時之後會議室集合。沒有辦法到的人,請保持通訊。」

教父失蹤的事情他必須負起全責,在這之前,先要找到教父。

他現在只能賭,賭教父和他的運氣。

※※※

「……」驚訝的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片廢墟,禔摩怎麼也沒想到Waiting Bar一轉眼就變了這麼多……

嗯?查覺有異迅速轉過身子,前方駛來數輛車子,在他的面前停了下來。接著陸續有人走下車,帶頭的人有著一張非常俊美的臉孔;禔摩警戒的看著前方走來微笑的人,那雙深含心機算計的眼睛讓人不舒服。

這個人不簡單。

「White Angel,幸會。」穿著深紫色西裝,站在禔摩的面前,龍宿有禮的打了聲招呼。

「你是?」感覺四周的不對勁,下車的人很多,一個比一個的殺氣都還重,但都比不上眼前這個人的棘手。

「龍宿,也可以直接叫我龍。」微笑似乎是一種面具,笑意達不到眼裡,反而帶著冷冷的隔閡。

龍?這個名字他似乎是聽過……「你的目的?」看這樣的陣仗,不用想他大概也猜得到接下來肯定有一場惡鬥。

「請你去祭拜一個人。」冰冷的口氣帶著隱忍的殺氣,幾乎要讓人都給忽略在那一張俊俏的笑容裡面。

沒有答話,也沒有移動腳步。說實在的他最不欣賞這種拖泥帶水的人,要打就打何必找一堆藉口。露出一個嘲弄的笑,眼神是輕佻的挑釁,一揚手甩出銀鍊,在空中畫出一道銀色的弧度,聲音清脆響亮。

「呵呵…我正想見識一下White Angel的本事。」擊掌兩聲,像是接到暗示,周圍的人全部靠了過來。圍繞在龍與禔摩的周圍,殺氣騰騰。

Angel微笑接受挑戰,銀鍊光芒閃爍,像是正在編織一條前往天國的路,等待迎接人前往……

「祝你好運。」笑著告別,龍在護衛的保護下轉身離去。
眾位殺手在主人驅車離去之後,紛紛掏出了武器,準備獵捕美麗的天使,祭祀逝去的生命。

習慣在殺人時揚起媚惑的笑容。就算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佳,應付這些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小貓已經綽綽有餘。這些人的程度連西蒙的一成都不到,真是自找死路……

「需要幫忙嗎?」前方駛來火紅跑車,熟悉的黑色裝扮,邪魅如惡魔的俊美臉孔有著觀戲的期待表情。西蒙下了車卻沒有真正想幫忙的意思,靠在前車蓋點起了一支菸,漫不經心的表情顯得悠閒。

「真是愛說廢話。」如果連這些人都應付不了,他就不叫White Angel。

銀鍊響起金屬交錯的清脆聲音,正在渴望鮮血的溫度來火熱冰冷的刀鋒,閃耀光芒的淒厲,織就死亡陷阱。被上帝賦予迎接責任的天使,擺蕩羽翼盡忠職守…

「遊戲開始,誰要先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