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8-20 23:57:02羅倫斯

我的母親(下)

當時,普遍沒甚麼娛樂,有的就是在螢幕兩邊都可以看的露天電影。收音機、報紙算是奢侈品了。部隊裡偶爾會辦場晚會,都是兵演兵、兵唱兵。左右鄰居軍官太太們,沒事常會聚在一起摸個八圈,但母親對打麻將卻非常排斥,不會打也從不沾邊。倒是孩子們的遊戲道具很多,如圓紙牌、玻璃彈珠、冰棒棍、橄欖核、竹水槍、竹蜻蜓、竹筷槍、橡皮筋、…等。一夥人在一起還可以玩躲貓咪、老鷹捉小雞、官兵捉強盜、一二三木頭人…等。
由於母親辛勤的工作,攢了一些錢,買了幾錢金子。那時,家門口常有一位推著花生叫賣的小販,日子一久,大家也都熟了。開始遊說父親,跟他合夥投資做生意。父親經不起慫恿,把母親辛苦攢的幾錢金子,全部拿出來,交給賣花生小販。過沒多久,不再見小販到家門口叫賣花生。打聽結果才知道,他欠了一屁股債跑了。母親為此還跟父親大吵了一架。
所幸,母親在交出金子之前,強迫小販立了一張字據,以他的住所為抵押。所以,人雖跑了,憑著借據也就順理成章的接收了住所。那是一間五坪多大的泥瓦屋,牆壁是用竹篾稻草泥土糊成的,屋頂是紅瓦片,屋子中央還有一棵樹,樹梢貫穿屋頂,因怕被罰不敢砍掉。
只要一刮風下雨,屋裡就成了水鄉澤國,地面泥濘不堪,不小心還會滑倒。換了環境,生活還是沒啥改善,母親開始為人洗衣服,每天都是搓好幾大盆。又攢了些錢後,就在原址開了一間「柑仔店」,生活才日見好轉。
一九六○年九月,「波蜜拉」颱風襲台,全省重創。半夜裡被鄰居叫醒,一下床雙腳「噗嗵!」的一聲,全沒入水中。未幾,強風吹斷了屋頂上的大樹,粗大的樹幹橫壓在屋頂。地面則是水流湍急,無法立足,一家人在黑暗中,睜著眼窩在床上過了一夜。
次日,走出戶外,只見滿目瘡痍,「柑仔店」物品全泡了湯,房屋搖搖欲墜。母親深鎖著眉頭,一切又得從頭開始。一位熟鄰居,剛好有間空屋,母親以勞力換取暫住。將「柑仔店」全部拆除後,重建經費又沒有著落。母親終於放下矜持,第一次開口向友人借錢,記得那時借了兩千塊,每個月利息兩分—四十元,那是父親半個月的薪水。無疑的對母親來說,又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幾經波折房子終於完了工,因為家中口數較多,所以加蓋了一層小樓閣, 預算也相對的確增加了。為了清償債務,一家六口都擠在五坪大的樓閣上,樓下則租給人開店。當時弟妹都已屆入學之年,開銷很大,雖有租金收入,但還是入不敷出。
為了家裡龐大開銷,母親作了一個重大決定—到外地找工作。於是收拾了簡單行囊,隻身到了台北。因為不識字又人生地不熟,在台北吃盡苦頭,終於在一個達官家安頓下來。每個月賺的錢,用報紙一層層的包起來,寄回家裡。由於母親很能幹,而且又勤勞,主人一直挽留,不讓她離開,所以才在台北足足呆了八年。最後因為弟妹們也都大了,怕我們自卑人格受影響,才決定辭職回家。
回到新竹後,父親已分配到新眷舍,約有二十幾坪。居住環境比以前改善許多,掙錢的人也多了,好幾次勸父母,可以休息了。但是母親還是沒閒著。因為父親退休賦閒在家,母親又想到賣臭豆腐的點子,自己醃製泡菜,每天跟父親推手推車,到三公里外的市區叫賣。直到我們子女都成家立業後,才歇業收攤。
母親在年輕時因胃痛,外婆教她吸煙以緩和疼痛,而染上煙癮。當知道我也會抽煙後,毅然絕然的把煙戒掉,自己以身作則。希望我不要染上惡習,使我深受感動,戒煙也將近二十幾年了。
母親一生辛勞簡樸,沒有奢華享受,她常說︰「要活就要動」。所以,雖然已屆八十七高齡,身體還很硬朗。每天上.下午一定要外出散步。日常生活起居都是自己料理。從不麻煩子女,我們何其幸,生在這個家庭。母親生性樂觀,筆者在「心理年齡」一文中,曾作詳述。父親已於去年過世,享年八十七。愿祝母親長命百歲永保安康,這是為人子女對母親最誠摯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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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ie 2010-04-16 10:34:31

看了好幾篇有關家庭的文章
直到這篇突然想掉淚....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