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4-29 17:18:57肛液

神諭邊緣

母親 妳已習慣
把枕頭餵飽淚水後
再行下床
眼球的紅絲細弱到
無力撐起生活中的每一根稻草
我們的四目架起
一座龐大的沉默
直到空氣縮成 妳嘴邊一句句凌亂的話語
在我耳膜鏗然作響

空降的神諭傀儡著妳
雞毛撢子幻化成手裡的劍柄
披著床單製成的戰甲
在日光燈下舞一幕淒涼
親情 最後都摔成了道具
我將自己偽裝成一顆蜷曲的石像
無聲地哭泣

總要等疲憊絆倒妳
我才能縫補殘破的心緒
將繁盛的黑眼圈修剪
然後 擠出幾滴
消炎的勇氣

妳熬煮一鍋亂世
父親的職業欄 抓不住漂泊的文字
家庭聯絡簿 亦疲於複製氾濫的慰問
內憂外患
所有的沉痛都海嘯了起來
我始終在淚海等妳
等妳搖著溫暖的小槳
渡我渾身凍瘡

用微量的安眠藥牽妳到醫院
讓醫生根除堅韌的幻覺
只是 妳醒來之後
無法收割過往的記憶
甚至幾株關於我的口音
獨留下一身肥沃
給未來耕種

母親 我夢見你
正在搗碎前半輩子的生命
用一把火燒毀
長滿回憶的柴薪
而我正惶惑地在灰燼之上搭建
幾幢嶄新的想像
並拿了一整個青春期當作鋼筋
那些失溫的日子一一覆上水泥
將痛苦與無助
都砌成了層層階梯
在神諭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