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自己在緊張甚麼。

我的心房每跳動一下，血便從我的身體竄到一雙手臂，在狂飆，到了我的手腕，脈搏在那裡蹦一下。我雙手明明沒在晃，裡面的肌肉卻顫動著，那樣輕微的麻痺，令我不自覺要抓緊拳頭。力量又從拳頭湧到我的鼻息，我一吸，肋骨勒緊我的肺腑，我一呼，它們往下放鬆，又似要把我的皮撐開。我從脊背打了個顫，抖直了腰板。

坐在我前面的人都魚貫起來，一步一步走到前方。我沒有在看，只聽見他們的腳步聲，各自打著不同的節奏。我的呼吸被這些腳步聲踏得雜亂，按住鼻腔吸入空氣的速度，別喘，別讓人看見你在慌張。

我放開扼得緊緊的拳頭，溫熱的濕氣從我的指縫蒸發，兩手擦了擦，我吸進一大口氣，慢慢吐出來。快到我了。眼皮用力地蓋著眼球，令眼底發了點疼，才張開，還是鎮定不來。

該起來了。腿像是老化了，關節磨蹭著，左腳這樣，右腳也一樣力不從心。我的手鑽進了口袋裡，手臂在兩邊夾著我的身子。不可這樣，必需冷靜。我再次深呼吸，肩頭往下推了一下，酸軟起來，我這才發現剛才自己的肩膀一直縮得緊緊的。

來，我甚麼都不怕。儘管我手臂的神經線還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