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你就輸了!」
兩天研討會下來,老實說,真的有些累了,
但真正的震撼,卻是研討會將近尾聲的時候的一通來電,
意外之外,驚人之驚。
上完小朋友的課後,
我認真的思考要撥出那通約定上山的電話,
手指卻按不下去,
於是我決定回程的路上再想一想。
也許是因為突然自由了,
那數百個日子以來不曾改變的路途竟是遙遠了起來,
好像這個夜晚突然缺少了什麼般空洞。
搭電梯上樓,房東學長在門內聽見我掏鑰匙的聲音,
便急忙幫我轉開了門鎖,似是迎賓之姿。
這也難怪,因我已經預告過好幾次我將有訪客,
並且想商借他那間現在暫無人住的客房一用。
我入門,他張望了一下,說:「咦?你的同學……?」
我喔了一聲:「好像突然有事不過來了。」
我很希望他沒打探出我聲音之中的落寞,但似乎是失敗了。
因為他也煞有其事地整理好了那間客房,準備迎客。
他是位好客而隨和的人,所以我在這一住就住了五年。
我開房門入內,那三罐「黑師傅捲心酥」,
此刻竟連袂訕笑了起來。
那應是幾個禮拜前的事了,我在MSN上跟合平學姐說:
「等學長上來那天,我再開封把它分了吧!到時我也拿一份給妳」。
她一時眼快,看成了「黑心師傅」。
嗯,看一看我買的巧克力、黑糖、咖啡等等口味,
那的確是名副其實的黑心!
黑師傅捲心酥嘲弄我的,是它早就已經向我言明過的:
「看吧!早叫你趁早吃了我,
幹麻非得搞個千里來相會般的隆重儀式才肯開封?」
是啊!我真真對不起它。
但也許,
我更對不起那些因為我堅持開封儀式而錯失品嚐機會的朋友。
如果其他的朋友看見了這段,必會直指我的不公,
進而數落我對於朋友的重視竟有如斯落差。
是啊!這世間的傷悲,不都來自於太過重視的緣故嗎?
這一天,剛好也是青年文學的頒獎典禮,
不過,
兩個禮拜前我毫不猶豫地勾選了「不出席」的回條掛號寄回,
因為這一天我已經受到邀約了,
那邀約早在我從綠島踏上台灣的那一天。
「當然,我也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如果。
但也有可能,那天就在不遠的將來。」
其實,我真的相信,一起散步的那天並不遠,
也許,那是你陪我走一段我所陌生的校園,
卻是你曾經拓印生命的光采與動容的場域;
也許,那一段是我陪你重新以一個緬懷者的身分,
再度足履於斯,也分擔你心中的那份不定與忐忑。
真的,我真的曾經很認真的思考與定義著,
為你跟我踏上那片熟悉與陌生的土地,
下一個合適的註腳。
夜裡,我輾轉地醒來了幾回,
或許是樓下的芳鄰因為慶賀期中考完的派對氣氛太過歡樂,
強烈贊助我的失眠。
「要去嗎?」我與這問題徹夜對抗著,
如果,那只是一趟來去匆匆的疾行;
如果,那只是我一廂情願地放大幻想,
那麼,回程的路,我是否會因此而更顯疲憊?
去澎湖之前,我真的當那是最後一次的常態會面了,
那時,我買了潤餅捲和咖啡。
上課鐘響一如促離的訊號,
我從商管一樓的側門離去,天泛微瀾,飄雨如絲(思),
我穩健地一步一步踩在木棧道上,俯首觀視微舒的掌心,
清楚地明白,老天待我不薄。
爾後,大千世界中的再次邂逅,端賴機緣而定。
離開故宮之後,我也給了同事這段話:
「前車之鑑在前,我遂也為自己日後的必然無能為力而預留後路,
所以,我只能在友情見得到的視線範圍內,
盡力地掬滿我所能奉獻的,並自我期許,在友情步離我的視野之後,
無論日後的緣分與造化如何,我都將會無所遺憾。」
機緣嗎?這真是一個絕妙的解釋!
當一切感覺對了,機緣就到了;
反之,機緣不再。
這世間的承諾難以秤斤論兩而待價沽售,但我總是愛開不合行情的高價。
「別太認真了!認真,你就輸了。」
其實,這真的只是我要告訴自己的話。
那夜真的是我說得多了,賣弄自己的昏昧。
每個生命都行走在自己的荊棘之途,
命定的乖舛與顛簸,是人生中的必然,
也許這正是反饋於造物玄妙的鷇音,
要人們在一步一趨之中,摭拾短暫,但卻為數眾多的幸福。
所以,我總是提醒自己生命中的許多哀傷,
那麼,我就越能夠看清手中那肉眼所不見,
但卻真正握住的幸福。
幸福的掌握猶是不易,
我又豈有為行於荊棘之途的人們增添歎息的權力?
沒事……我真的沒事……我也希望自己真的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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