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

這回文章寫得慢了，是因明知其不可說，卻總是愛搬弄的。
而另一方面，或許是因眼中的水多，常模糊了視線。
完成此文，我才知道遺憾與無奈究竟有何不同。

原來，遺憾是因為那些能做的、能夠成真事情，
因為錯失了機會，沒把握住了去完成，所以有了遺憾。
而無奈，則是明明想完成的，
那些想說的話、想表的意，
卻永遠也無法讓那個重視的人明白與了解。

我實在很想告訴她些什麼，
但就算我將這些書滿想念的紙張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也是無能解讀起的。

我常在不能見到她的時空裡傷懷，
見面時卻總是那樣的家常而平凡，
不外是問了近況、聊些小時候的事，
再不就是那些我不認識的遠戚的故事也湊了一腳。
這又是另一個我不理解的矛盾了。

那曾祖的形象，
抽象的回憶比起具象的現場要讓我來的記憶深刻，
又或者說，那曾祖形塑於我此生的人格的意義，
遠大於我能夠真正地面見或陪伴著她，
當然，我仍然非常高興能夠陪伴她的。

但我總是不能免除地情怯，我害怕太常去了，
會讓話題的濃度變的稀淡，陷入無言的窘境，
於是我就不能記憶任何事。
所以我其實不像母親那樣，
常常踏足那道門檻。

很久以前開始，我就一直在練習跟她道別，
為了防止當那個時間真的到來時，我會手足無措。
但現在我似乎能確定，真到了那樣的時候，
應與此刻的心情差不多了吧？

但我想，真正的傷懷，是因為我辜負她的期望了，
我暗忖著有哪些將要歸諸於她的榮耀，
卻怠於經營此時的身分該有的作為。
其時，我何嘗不明白，
成就自我的同時也正是她成全於我的圓滿，
但我總忍不住駐足了，
用一個不完足的生命說著荒唐話，有時想來，確實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