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19 08:54:30robert

成功的代價

朋友拿到我的新書時嚇了一跳,因為上次見面時,我才送他一本,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一本熱騰騰的新書又呈現在他的眼前,朋友很佩服我寫作的執行力,不論工作多麼繁重,我都會有計劃地完成所設定的寫作目標,朋友還將我的例子做為教育自己員工的案例。
我並非專業的作家,但是寫作出版的量卻直逼那些可以終日與文字為伍的人,在別人羨慕有這樣成績之時,又有誰會知道我曾經付出的代價呢?那些長久坐在書桌前面的人,常會氣血不順,甚至因坐姿不佳而造成脊柱側彎,而我則是頸錐常常感到不適,因為長久埋頭的關係,我此刻必須常常要靠仰頭來讓頸部舒緩壓力,我相信,這也是文字工作者長期下來所容易得到的職業病吧!
那一天,因為連續上了好幾天課而造成頸部壓力的增加,我決定找一個按摩師傅來幫我「喬」一下,於是找到了一家由盲胞所開的按摩中心,雖然設備有些簡陋,但是師傅的技法時而綿密細緻、時而如千軍萬馬,那種熟練的功夫比明眼人還棒。
一時興起,與這位師傅聊了起來,他告訴我,中心裡一共有五位盲胞師傅,而且都不是天生的視障者,所以他們都沒有念過啟明學校,他們全部都是在成人之後因為意外而失明的,有的是疾病產生病變、更多的是在車禍中被駕駛座前的擋風玻璃所襲,那位在我身上各處穴道捶捏的人告訴我,在玻璃因撞擊而破碎的同時,有千片碎屑向四方如煙火般射出,只要其中一小片射進近如呎尺的眼眶,我們這顆眼珠子就有可能全部報銷了。
師傅說的雲淡風輕,卻也很容易讓人感到當時的凶險,雖然是幾十年前的陳舊往事,但那次的意外卻讓師傅的人生際遇有了很大的改變,原先的工作沒有了,那個開著小發財車、穿梭在台北市大街小巷送貨的少年郎,必須要重新適應新的生活技能,必須要接受一個沒有色彩的世界,必須要學習拿著盲人的專用手扙走在都市叢林中,走在那過去熟悉的路上,只是他再也沒有辦法握住自己人生的方向盤,不再是那個有對城市滿懷理想的春風少年兄,他是一位盲胞,緩慢的從路的這一頭走向那一頭,而就在他的身旁,有著新的春風少年兄正準備踩下油門,就像他年輕時的身影……。
從按摩中心離開,脖子舒服多了,可是師傅的故事卻讓我心頭沉重。每一個人都渴望成功,都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而擁有更好的生活品質,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成功,只是你必須要在得與失之間找到平衡點。與按摩師傅相比,我是幸運的,我仍然可以透過眼睛看到美麗的風景,透過閱讀品味文字的雋永,我不需要去學點字、去適應沒有白天黑夜的日子、去學按摩成為自己的一技之長。天啊!我突然覺得去計較那些虛名與財富,是多麼愚蠢的一件事。
成功學裡一時的以金錢為標的,終會走進死胡同裡,我們並不是否定財富的重要,因為人要有追求成功的動機,才會讓這個世界更加進步,只是有比成功更重要的東西,是在追求過程中不能捨棄的,可能是親情、友情、愛情、甚至健康的身體,了解這些東西的比重,忠於自己的價值選擇,仔細評估所付出的代價,不論最後的結果如何,我相信都是值得人們豎起大姆指讚嘆的。
脖子依然會酸痛,我仍然在稿紙上振筆疾書,只是對人間的種種如意與不如意,更壑達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