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雨聲像水流

不曉得落在哪處傳來嘩啦啦的聲響

我沒有完全沉澱

我還在表面的動盪中

像是波浪在海洋的表面生生滅滅卻離不開海洋

我像是急就章的老師在上課前草草掌握授課的重點大綱

就匆匆上起課來的狀態

我毫無準備就緒就寫起這些雜碎的文字了

更像是演員的情緒氛圍都還沒醞釀好

鏡頭就照過來要開始表演了

我如此窘迫

然而

我們的腦袋會告訴自己我還沒準備好

心理上還沒準備好

還沒建設好

卻就要發生了

外在的事項是需要準備打理的

例如要弄一道菜

是需要準備食材的要有鍋剷廚具以及烹飪的技術

例如要解一道數學題目是需要充分的邏輯相關知識的

例如要說一種外語是需要反覆訓練的

然而我們的內在需要時間準備嗎

當我說到我還沒準備好

我是指心理上還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我還沒準備好要寫東西

我的意思是指說我還沒在心理上準備好要寫東西

當我說我還沒準備好

我是在延遲嗎

我在找什麼藉口延遲呢

“明天再說吧”

現在無法決定

於是我們往後推延

我們甚至相信有朝一日我的情況會變好

我會改變的

我看清楚我在恐懼什麼

在害怕什麼

在為什麼而裹足嗎

如果我說我還沒準備好要寫什麼

那是否意味著我是有一種期待的

我期待著寫出什麼樣貌的文章

那個出發點

那個動機是昭然的

是可以洞察的

那個動機也就造成我心裏認為還不是寫東西的時候的這個障礙

其實無時無刻不能寫東西

但是人的腦會去設定該在何種際遇下該是什麼樣的心情起伏才能寫東西

有取捨的

於是痛定後回過頭來思痛的時刻就是寫作了

文章於是在事過境遷後人脫離了當局者

漸漸抽離出來有了適當的旁觀者距離才是寫作最佳的視點

然而寫東西不全是從文學的角度出發

寫東西對於我此刻可能是幫助我警覺週遭情狀的一種方便技巧而已

是我在察覺一舉一動的佐證罷了

於是我察覺到鍵盤案鍵的敲擊聲響的意義與大於最後銀幕上文字的組織排列

我有察覺到我眼睛的酸比起文章內容還重要

我感覺到氣若游絲

氣流細細淺淺在口鼻之間流動著比起我架構鋪陳出一個感人的故事還重要

得魚忘荃

得意忘形

如果我真有所領悟

我哪會在意這些文字語言呢

2010 11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