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筋開始昏沉,

有一股氣流由胸腹之間要逆流向上,

我不是在向醫師身體的病狀,

我只是在察照著我的身體內部此刻的變化,

頭部似乎腫脹感,

我能在這個情況下做邏輯思考嗎?

我還能在昏昧的狀態下書寫嗎?

當然我是可以覺察我的狀態的,

我可以看著一個個不相干的念頭來來去去,

而不去組織安排取捨成一個段落分明 ,前後立論觀點一致, 有著起承轉合走勢的所謂文章

我剛剛瀏覽到一個少年的網站, 他就是我週遭的友朋, 三不五時會提及的人物狠角色,

我看著他的照片, 有一種桀敖與戾氣

,但是,我同時警覺到我是清明地凝視著這個人物 ,

還是我已經先存成見, 不斷用我過去累積起來的知識 ,關於他的知識, 來交叉印證 ,互相參照, 而想得到一個感受觀感呢?

 不 !我這樣會扭曲一個面目,

他沒有辦法如實反映出他的樣貌,  如果我將我聽來的關於他的種種存放在心頭!

週遭一團亂

放眼望去

我的桌面是凌亂的雜物堆砌

有筆

有漫畫書

有光碟影片

有海邊撿回來的貝殼

有名片

有保全感應器

 有藥物

有行事曆等等

外頭的亂何嘗不是應和著內在的紊亂

我察覺到內在也是如此零亂紛雜無序嗎

我向W講了伊斯坦堡這個城市的文章

這個城市有兩個著名的清真寺

 其中一個是Hagia Sofia

人稱藍清真寺

因為內部全是用藍色的瓷磚蓋成

   我的書寫不如說是一個個念頭的生起與死滅

   我捕捉紀錄下幾個念頭

流掉幾個念頭

我有經過刻意的選擇嗎

 我有經過刻意的渲染誇張放大嗎

還是我抵抗著某些特定的念頭內容

或僅僅是輕描淡寫

略略帶過呢

幾瞬間的清明

我聽到遠方有車聲呼嘯而過

然而當我太專注於念頭時

我反而是聽不到車聲的呼嘯

  我還記得起那個女子的高跟鞋置放在她身後

而她的腳赤裸浸泡在溫泉水中

 她身旁的男子刁著菸

 我還記得那隻流浪犬的左後腳有一道傷口

紅紅的

見到血肉綻開嗎

我還記得那屋舍的牆的磚面裸露出來被處理成粗糙凹凸變化的粗樸質感

我還記得那斑鳩冬冷而棲息在溫泉附近而人稱此溫泉為鳩之澤嗎

 我是可以呼喚出這些記憶

然而我心裡會有這些記憶的負擔嗎

我需要因為這些記憶的美好而長駐在心頭

不斷重溫舊夢嗎

我從沒看過斑鳩棲息在溫泉旁

這是我見聞罷了

我怎會因為只是一則見聞而陶醉而生起美感

我滿足了什麼呢

我在收集一種虛妄的假想出來的美感嗎

我利用收集這樣不實的美感而滿足自我

使自我增強膨脹嗎

這些虛設的美感阻礙我感覺到此刻此時在我週遭發生的現象

我只是挑選滿足我美感的部分加以放大

當我這麼做時

我哪汲取得到美

我是在遠離事實

而往自我的幻象打轉

我真正看到”採菊東籬下 悠然見南山”

 還是我只是見到字詞堆砌在這裡 靠我的心智活動製造出一種隱逸的美感

而自認為非塵俗的雅士而沾沾自喜呢

我真的看到那一層一層的山的遠近還有色彩

還有山的樹葉細細密密

還有疏密不一的白色的樹幹

如果我想到南山

我是受干擾的

2010/11/2